修士不认识他,手背在身後掐起诀来,道:“不知何方前辈到访?有失远迎啊。”
宝塔形状的法宝应召螺旋而起,朝四周射出金光,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屏障,看起来像是个防护用的好物件。
“客气什麽?”白衣青年,也就是陆引澈,看着那宝塔,“我嘛,好招待的很。这个就不错。”
言罢,手腕一甩,数片叶子飞射而出。那法宝金光大作,
似要将他的攻势全部挡下。
——就是现在,金丹修士看准时机,也狰狞着面孔欺身而上,从袖中甩出几枚淬毒的暗器来。
不,不对。
修士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法宝并没有如从前一般听命,那甩出的弧光并未阻拦对方的攻势,而是将他的暗器全都拦截,生生融化成斑点黑烟。
几息之间,情势分明,修士身中数下,惨叫一声,倒伏在地,几条猎犬更是连呜咽都没有,无一幸存。
怎麽回事?
主人教他的法决,难道错了吗?
金丹修士心中震惊万分。瘫倒在地,眼睁睁地见那法宝空转一周,收起金光,落在不知身份的神秘来客手中。
後者指尖随意地拨弄了一下,那塔身便滴溜溜转了个圈,发出细微悦耳的嗡鸣,仿佛久别重逢的喜悦。
这这这,这东西有这麽乖巧吗?
白衣青年仍坐在树上,嗓音里有点儿公子哥的傲气:“这东西,你哪来的?”
形势比人强。
金丹修士能屈能伸,立刻挤出十二分的谄媚。
“前辈息怒!这丶这是我家主人的法宝!前辈明鉴,我家主人乃是西洲老祖徵羽真人,看在主人的薄面上,不知晚辈哪里得罪了您,还请真人高擡贵手……”
陆引澈慢条斯理地“哦”了一声,偏着头像是在思考。
金丹修士以为这人总该知难而退了,至少也该掂量掂量,给主人几分薄面。
可陆引澈真的只是想了一下,随即满不在乎地说:“不认识,你是不是在驴我?”
修士看着他手中易主的法宝,心欲呕血,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骂了千百遍,面上却还得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说笑了,晚辈哪来胆子敢诓骗您啊!”
“啧,”陆引澈轻哼一声,目光落回金丹修士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轻蔑,“我不喜琴乐,对什麽宫商角徵羽没兴趣。不过,你这主人能把‘七殊’搞到手……他和宫家是什麽关系?”
“真人您说慢点?什麽,什麽宫家?”
“垄山宫家,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陆引澈有点不耐烦。
金丹修士忙不叠地点头:“知道的,知道的。南郡鼎鼎大名的宫家,我是知道的,沉花谷宫谷主的本家嘛。前辈您要问什麽,晚辈一定知无不言,知无不言。”
白衣修士没有被他这副恭顺的样子收买,语气不变:“我问你,你的主人和宫家是什麽关系。七殊,本是我……本是我亲手送到宫家的,我便想不通了,它是怎麽成为你主人的法宝的?”
金丹修士哪里知道这样那样的渊源,他连这法宝的名字也就偶然听主人提起过罢了,都不知道有什麽些笔画!
顿时冷汗涔涔,总觉得他这时若是答不出些有用的,这个面相年轻的修士非活剐了自己不可,就算之後主人为他复仇,那他死了,不也还是死了麽!
可没待金丹修士想到应该瞎编些什麽东西糊弄过去,倒先被看出脑袋空空:“看来你是没什麽用了。”
“不——我——”
陆引澈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随意地挥了挥袖袍,对着自己手中的法宝,突兀地问:“七殊,他该死吗?”
七殊塔没有发出声响,更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微微一震,最底层一道细若游丝的金芒无声射出。
金丹修士脸上的惊恐瞬间凝固,眼睛睁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无形的力量抽取着他的生机,皮肤肉眼可见变得灰败干瘪,眨眼间一个活人就化作一具枯槁皮囊。
陆引澈改托塔为拎着塔尖,晃瓶子一样,不知是不是自言自语:“吃少点,拉肚子怎麽办?”
林间只剩两人。
陆引澈终于看向拼命压抑着喘息丶哆哆嗦嗦的年轻人,嘴角勾起笑意,倒时比刚才少了几分杀气:“你说你是祈川陆,叫什麽?”
年轻人挣扎着爬起来,行了个丑丑的谢礼,声音发颤:“晚辈……祈川陆氏第三十七代嫡支子弟,陆登荷!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
第三十七代?
陆引澈眉心一动,不是吧,陆家跟生兔子一样一窝接一窝地下崽子吗?
他这闭关,闭了多久?
答案是五百年。
据陆登荷老实交代,如今是天承十二年,此地为西洲,旁有一群买卖修士心肝的魔修,自称“鬼窟”,仙盟几次围剿都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