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轩辕承祜却并不在意佛子的失礼,相反她仍是那副娃娃脸的面孔,笑盈盈地开口,“大师,佛祖指引您行至湖底,镜湖乃皇家重地,弟子特遣两位南宫爱卿相迎,实因孽海波澜非比寻常。伏愿大师免沾因果,则苍生之幸。”
轩辕承祜这话说得古怪,本意自是不想净琉插手,南宫赪玉立在陛下身侧,她刚踏入金丹境,倘若净琉执意要管,她是万万拦不住的。
净琉品出其中深意,没有继续自请驱鬼,反而收了钵盂和禅杖,双手合十,垂眸叹气,“陛下所言极是,此前贫僧误入重地,还望陛下恕罪。”
…………
就在净琉误入龙潭虎xue的此刻,紫璎轩里的白幽正一脸不耐烦地推着白桃荡秋千。
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小桃子坐在藤椅上,尾巴缠住藤条,两手张开,樱红色的嘴唇露出洁白的牙齿,“呜呼~推高点儿,再推高点儿,弟弟你饭白吃啦,使点力气呀!我还要荡高,呜呼,起飞啦!”
凌焓莲看着窗外的两只狐狸打闹,她坐在桌前听着哥哥和赵晏安两个人互相吹捧,这虚与委蛇的景象,她实在是难受。
脑海里一边构思回头怎麽写佛子和小火苗的禁忌之恋,一边眼神偷偷盯着旁边的沈流尘。
自打楼越离开之後,这剑修就没再擡起头,恭恭敬敬的跪在凌寒烟身後,看着倒是听话,可凌焓莲眼尖,瞧他那幅摸样分明是心中藏着事。
圣女殿下敏锐,慧眼识珠,一下就发现了症结所在。
沈流尘难得没犯倔驴脾气,就这麽静静地跪着,也不再擡头痴痴地望着凌寒烟的背影出神。相反,他目光存在自己的两膝之间,大概是盯了太久,眼前发白,一时之间对不上焦。
他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情境中缓过神来,脑海中反复推衍和琢磨凌寒烟的举动,有那麽一瞬,他真切地感受到,这可恶的魔修似乎真的要把自己弃如敝履。
沈流尘吃不准凌寒烟的心思,细细想来,他们认识的这几年,剑修从未真正了解过凌寒烟。曾经的他是不屑了解一个魔修,後来变成不敢了解。
了解对方的想法,理解对方的难处,心中的爱意就会无限增长,然後去谅解对方,自己寻找借口替对方脱罪。可沈流尘心里清楚,元洲魔修皆是罪大恶极之人。
一想到这,沈流尘心中生出的疑惑更多,从小到大,长辈们总向他灌输正邪之分,他天然的以为魔修就是恶,却没有深想,所谓的罪过是从何而来。
如果以罪行来评判何为道修,何为魔修,那在谷口村犯下滔天大罪的赵家修士,又何尝不是一种魔呢。
沈流尘的脑海中有两个小人在叫嚣,一个正义凛然告诉他魔修生来便是恶,理应除之灭之。另一个心软内疚,满心满眼都是在替凌寒烟叫苦。
剑修不禁深想,凌寒烟确实从没对自己和天衍宗的弟子们做过恶事,太子殿下潜藏在山门的这几年倒是兢兢业业处理宗门事务,未有一日懈怠。
虽然凌寒烟在天衍宗的日子极短,但承他情的人却很多,外门弟子的供奉比例,内门弟子的修炼安排,甚至是乐修的课程体系,都有凌寒烟的参与。
沈流尘结丹後,仔细研究过凌寒烟的宗门事务管理手札,从中学到了不少管理经验,他在凌寒烟规划的基础上,进一步拓展宗门业务与弟子修炼事项。
改进弟子令牌,增加内外门弟子的沟通与联系,调整执事堂任务难度系数,重建凌云峰的人事调动,一步步,一桩桩,这背後都是沈流尘在门中主导的改变。
他甚至破天荒地鼓励医修多多研究药理和灵植属性,加强对农作物的研究。百草谷的修士大力开垦农田,实现了灵米灵谷的産量升级,不仅如此,沈流尘还提议对凡间的种子进行品种改良。
不光是农学,在器道上,沈流尘也鼓励方思远研究以凡人之躯使用修仙法器的可能。
经历过谷口村结丹的心魔之後,可怕的梦境总是在他脑海中回荡。他想在流洲搞变革,想让修士和凡人之间的差距能够缩小,他想让所有人,无论是否身怀灵根,都可移山填海。就像现代的地蓝界那样,来一场地动山摇日新月异的变革。
他也想向更多人证明,他配得上玉清峰大弟子的头衔,日後的天衍宗交给他,前途将一片光明璀璨。
他不想让师友亲朋离世,更不想让凌寒烟死在血泊之中。
事已至此,沈流尘不得不承认,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逃避。
避免有朝一日宗门在他手中没落,避免有朝一日道魔大战生灵涂炭。
避免凌寒烟死于春阳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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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沈:老婆,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啊
小凌: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