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荷镜照做。
女人拿着这撮头发进行了一系列让人看不懂的操作,用着各类金光闪闪的法器,表演着神秘莫测的施法。
贺松风的头发在经历一系列的祈福後,被放置在神龛上供奉,从小碟所谓圣水里播撒出点点福音,最後用着翠绿的枝叶条拂过张荷镜的发顶。
“跪拜,并向祂许下你的愿望。”
女人下令。
张荷镜照做,向神龛深深叩拜,并于心中默念:
“我想他爱……不,我想要他只属于我。”
人的欲望就是这样,膨胀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一分钟前,张荷镜惴惴不安只求贺松风对他改观,一分钟後又从爱,果断改口成私人所有。
无关情爱,自私的占有欲在蠢蠢欲动。
女人从头发里揪出一小部分,装进一枚铁制的镂空金属球里,并说:“心诚则灵。”
张荷镜拿出手机,对准神龛下捐款箱的二维码,虔诚地问:“多少才算心诚?”
女人反问:“张先生觉得心上人值几多钱?”
张荷镜呵呵笑,大手一挥,五个九转出去。
数字长长,数字九九。
长长又久久。
张荷镜手腕上的实木手链被摘下,最中央的木块被取下,取而代之是镂空的金属球,一团如触手般惊悚的头发团在金属球里无辜晃荡,被木头块撞出叮咚响声。
张荷镜重新戴上手链,借着店内橙黄到诡异的光线,擡手又仰头,眼镜冷硬地顶着金属球表面。
张荷镜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仿佛贺松风此刻就被困在这枚小球里,逃不掉,全方位被他监视。
张荷镜放下手链,双手合十,闭目向神龛深深鞠躬,并表示:
“我会诚心的向菩萨祈求他多怜爱我一眼。”
野庙的卷帘门随着张荷镜的离开,又一次轰隆下放。
夜里的光彩依旧混乱,像吃了毒蘑菇般绚烂无比,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样的夜晚,处处写着危险。
贺松风在哗哗的水流下,洗了自己一整夜,洗得苍白表皮的毛细血管破裂,浮出惊悚的紫红色,像被人扒了一层皮似的。
浴室的水汽充盈到极尽窒息,胸口如鼓在擂的心跳声,正在警告贺松风。
马上就要缺氧,而你也马上就要晕倒。
贺松风这才关了热水,晃荡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冲到洗手池边。
两只细竹竿的手臂,忿恨地拍在台面两侧,仅用这两根细杆子,支撑全身力量。
手臂也好,身体也好,都脆弱随时要折过去。
镜子被水雾蒙住,他看不清现在的自己。
于是他擡手,擦在镜子上。
镜面冰凉,犹如一只手霸道插进他被热水灼过的手掌心。
似乎在同谁十指紧扣。
“晚上好。”
贺松风跟自己问好。
镜中的贺松风面无表情地审视他。
贺松风心觉自己背叛了它,急匆匆解释:“我没有对你不忠。”
水滴贴着掌心滑下,在镜中人的眼下涂上一滴眼泪。
“你不要哭!”
贺松风命令他。
很快,贺松风就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又急忙忙安慰:“我只喜欢你,我也只喜欢和你做。”
镜中人还是那副模样,木讷的,疏远的,用着冰冷包容贺松风的滚烫。
贺松风只好继续安慰:“我是脏的,我一直都不干净,你不是也知道这件事吗?”
贺松风自己也委屈,本来是想找对方讨个安慰,却无端端被厌恶了。
“你要理解我,我也是在为我们好。”
镜子又起了一层雾,贺松风赶紧用手擦去,凝结的水珠在镜面越流越多,镜中贺松风的眼泪也越来越多。
贺松风再一次地抹去眼泪,吸了一口气,摆出轻飘飘地笑容,悄声安慰:
“程其庸能帮我出国,只要我拿到资格,我们就彻底从这里离开,谁都不要。”
说着,贺松风踮脚,把一条腿搁在台面,像爬山一样,身体靠着双手和那条腿的力,直直地往上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