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晦什麽人物,刚刚客气一遭,还被这王麻子指着鼻子埋汰,换做平时早动怒劈死他了。
但他此时竟一点都不生气,还和和气气委婉解释。
“夫人的夫君已经亡故多年。”
嘴角都压不住往上翘。
王麻子:“那难怪了。”
下属们:“。。。。。。”
言似卿:“你是在拖延时间吗?”
她冷静,一言如刀破川。
王麻子的神情微妙,不承认,不否认。
言似卿:“你应是这买卖的发起人,创造者,脑袋聪明,且有古法技术,召集那四人布置了缜密且周全的制造以及销售路子,应当算是老大了,甚至一早设立两个王麻子,也是为了应对一旦有些破绽,既利用两个王麻子的身份制造不在场之证,让官府难以定罪,你这般缜密聪明,又经营了真麽长时间,肯定有不少钱财在手,如今盐务政令出,这买卖肯定做不下去,你竟没有趁着还没暴露,直接带着钱财远遁他地,以新身份再有前程,而是选择杀死李多谷等人。。。。说明你并不打算舍弃王麻子这个身份,甚至没想过离开村子。”
前面很多嫌疑都只是锁定他的线索,锁定他,分析他,了解他,又不理解他。
不理解的地方,要麽是破绽,要麽是弱点。
“这并不合理。”
“除非,这里有你的牵挂。”
“那你赚取的钱财应当有不少是去了对方那吧,这是你唯一无法处理掉的破绽,除非你能动最狠毒的杀心,做最後的杀人灭口。”
他把自己的罪名都洗掉了,私盐之事也都推给死人,死人之事推给水鬼,这既是他的狡猾。
但关联其中的不止人命,还有钱财,那四人的钱财并不难被找到,光是青楼那边就有线索。
帝国银两多有标记,便于官府统计税务,这在立国之处就被君上定死了,也是在此基础上,开展盐务税改才有成功可能,否则人心
一笔一笔,顺藤摸瓜,摸到购买方,购买方交代钱款,欠款分五份,对上了他这一份,若是有标记的银子,直接对上了。
那就是铁证了。
当然,他可以把这笔钱都推到那人身上。
但言似卿知道他不会。
人可以为了自己的绝境不顾一切反击,那动力跟杀伤难以预料,但,人很难跟自己的初心对抗——虽然都说人心擅变,人要保持初心也是极难,可若是已经为了这颗初心付出巨大,一条道走到黑,临到大难临头时背刺自己的初心,那等于全权否认自己的一生。
很难。
言似卿自己体会过,她知道很难,所以她看王麻子的眼神是幽深且通透的,直达其灵魂深处。
王麻子一愣,後嘴角颤抖,死死盯着言似卿,最後仰天一笑,猖狂又狰狞,最後归于平静,再低头,看着言似卿。
“我认罪。”
“人确实都是我杀的,理由也确实如这位夫人您所说。。。。。。但归根究底,也是长期以来积攒下来的隐患吧。”
“天残之体,鄙夷之态,吃我的饭,砸我的碗,还想在自己犯错後以我顶罪——他们四人,与我也算从小一起长大。”
“夫人,您跟这位郎君生来瑰丽如珍宝,难得还都聪明且强大,应当也有极好的出身,一定从未想过生来什麽都没有的人要如何长大。”
“当狗,当奴隶,可怕的是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怕他们不让我当了。。。。。”
“杀李多谷,其实是那晚意外爆发後的第二个意外,本来生来康健的人,太不爱惜自己,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那天犯下那般大的错误,竟不思悔改,还去青楼喝花酒,喝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回村後被我发现猫腻,胡言乱语。。。。还想对我动手,我都没想过能反杀他,最大的损失就是被扯坏了裤子。”
“小时候我还被他们逼着脱掉裤子取笑呢。”
“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
“那位读书人确实该死,杀了他也算是真正杀人灭口,可我也没那麽多时间,而且每死一个人,就需要制造更多的内情来洗脱嫌疑,毁掉罪证。。。。。。来不及,这一生,我以为自己只要努力就能做到,但原来真有了钱财,也没那胆气了。”
“可笑。”
他笑着笑着,用刀切过咽喉。
利落得可怕。
血喷溅,人倒下。
水鬼之案,四人,不对,五人之死,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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