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丶你选她还是我?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桌上油灯晃了两下。小燕子坐在床沿,手里攥着那支残破的纸鸢,指尖顺着断裂的竹骨滑到尾端——那截桃花枝一直没扔,像是留着最後一丝念想。
她低头咬开枝干接缝处的细线,轻轻一掰,半枚玉佩掉了出来。
龙纹,缺角,断口边缘打磨得圆润。她怔住,急忙从怀里摸出福尔泰送她的那一块,拼上去严丝合缝。龙眼位置浮出一个极细的“泰”字刻痕,只有对着光才能看清。
她手指抖了一下,把玉佩按在掌心,压得生疼。
这不是巧合。纸鸢不是挑衅,是线索,是他在暗巷之後没能说出口的话。可若真是信物,为何要藏在枯枝里?为何那人救下她後,只留下一句未尽之言便匆匆离去?
她盯着玉佩看了许久,忽然站起身,将两半玉佩用布条缠紧,贴身塞进衣襟。转身拉开柜门,翻出一套黑衣。
夜色正浓。
大学士府高墙森严,檐角悬灯映出巡逻人影。小燕子伏在屋顶片刻,找准偏院角落的槐树,借力翻过墙头,落地无声。她贴着回廊阴影前行,脚步轻缓,绕过几处守卫,终于看见东侧书房透出微光。
门虚掩着。
她屏住呼吸靠近,听见里面传来低语。
“婚书已拟好,三日後由礼部备案。”女子声音清冷,不带情绪,“父亲已在回京途中,你我成婚之事,不能再拖。”
小燕子心头一紧,身子僵住。
片刻後,福尔泰的声音响起:“我知道。”
“你知道?”女子微微擡高了声调,“你知不知道边关将士都在传,福家和凌家若不联姻安抚,恐生异动?你父为官多年,岂能因你一人任性,毁了朝局安稳?”
“我没有任性。”他的声音沉了些,“我只是……不想骗你,也不想骗自己。”
“那你打算如何?”她问,“当着满朝文武推掉这门亲事?让天下人说福家背信弃义,寒了凌家军的心?”
屋内陷入沉默。
小燕子慢慢擡起手,推开了门。
门轴发出轻微响动,屋里两人同时转头。
她站在门口,黑衣裹身,脸上没有表情,只有眼睛亮得吓人。她一步步走进去,目光扫过案上摊开的红纸,庚帖上写着两个名字:福尔泰丶凌月如。
她伸手抓起那张纸,捏在手里。
“她是谁?”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福尔泰猛地站起:“小燕子!你怎麽会在这里?”
“我问你,她是谁!”她吼了出来,手指几乎掐进庚帖里。
绿衣女子缓缓起身,神色平静:“我是凌月如。凌将军之女,与福公子自幼定亲。”
小燕子死死盯着她。女子眉目端方,气质沉稳,说话时腰背挺直,毫无怯意。她不像那些只会躲在深闺的小姐,倒像是能策马边关的人。
“自幼定亲?”小燕子冷笑,“谁定的?你爹?还是他爹?有没有问过他自己?”
“有没有问过不重要。”凌月如淡淡道,“这是两家早就议定的事。如今边关动荡,朝廷需要稳定军心,我们只是顺势而行。”
“顺势?”小燕子转向福尔泰,“你也觉得,娶她是顺理成章的事?”
他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你说啊!”她往前一步,“那天在暗巷,你说你从未答应这门婚事,是不是真的?现在呢?你还敢不敢说一遍?”
福尔泰闭了下眼:“小燕子……事情比我想象的复杂。我不能……一个人做决定。”
“所以你就认了?”她声音发颤,“拿着庚帖,等着迎亲轿子上门?你有没有想过,我心里怎麽想?”
“我想过。”他擡头,“可我也得想我爹,想整个福家。如果因为我不肯成婚,导致边军哗变,甚至影响边防布防……我担得起吗?”
“那你担得起伤我的心吗?”她猛地掏出胸前的玉佩,摔在桌上,“这是你给我的!你说它是信物,说它代表你的真心!可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娶别人?”
玉佩落在庚帖上,两半拼合的龙纹正好压住“福尔泰”三个字。
凌月如看了一眼,眉头微皱,却没有说话。
福尔泰伸手想拿玉佩,却被小燕子一把拍开。
“别碰!”她退後一步,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两人,“你们谈你们的国计民生,我管不了。但我要告诉你,”她指着凌月如,“我不是什麽名门闺秀,也没靠山後台,可我喜欢的人,轮不到别人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