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有变,幸芝求阿元帮忙。
阿元低头道:“他是他的血亲,如果不带他一起离开,他们母子下辈子恐为畜生道。”
少年流出一行血泪。
“阿元婆婆,即便入畜生道,我也愿意。”
阿元轻点他眉心笑道:“那你可要记好这里,她会给你留口吃的。”
“去吧,了结你这一世的恩怨,下辈子干干净净。”
阿元朝少年摆摆手。
望着消失的文洋,幸芝不解追问道:“阿元,你的意思是凶手至今没有伏法?”
“俗世的律法从来都是约束人的,于豺狼无用。”
“我能去看看吗?”
“看可以,你不可插手。”
“哦,好的。”
阿元看向幸芝提着灯笼摇晃消失的身影,她这个小辈像极了她自己。
甚至比她的女儿还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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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第一站是一所疗养院。
依山傍水,巨幕般的草色间白色的别墅群连成山脉状,泳池温泉医院环抱。
少年在一棵树下站定。
长凳上有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不断地摆弄着手指。手指纤细,指缝内尚有颜料馀存。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双手,不断端详着又举过头顶迎着日光。
阳光穿过他的指缝,在苍白的脸上留下斑驳痕迹。
他咧着嘴笑,忽又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漫步在草地上。
少年跟着他。
幸芝跟着少年。
穿过庭院丶泳池丶健身房丶影院和地下室。
他站在一副画前,双手抱臂,眼神欣赏,仿佛那是他此生最满意的一副作品。
幸芝越过少年,待看清画作内容时,勃然大怒。
那是一双人眼,绝望又无助的双眼,奋力睁大的眼珠似乎要夺眶欲出,奔向他想去的地方。
少年忽然跳上男人的肩头。
幸芝拨动灯笼里的蜡烛,画稿无火自燃,一点点蚕食在男子面前。
“别!别!别!”
男子张开双臂想要扑灭阴火,少年的双手早已探入他的脊椎,将他订在原地。
幸芝滴了丝丝烛油在男人的眉心,待看清周遭时,男人目眦欲裂张大着嘴巴却无法喊出一个字。
幸芝忽然擡手隔断他阴魂的脖颈。
男子瘫软到底,永远无法闭上的双眼,一遍遍重复着被割开的咽喉。
“他会死吗?”
少年问。
幸芝摇头:“不会,以现在的医疗技术,他还可以活很久。”
少年点点头。
没有明显内外伤,只会一遍遍捂住自己的脖子喊见鬼了,他活着比死更惨。
少年缓缓道,如果他不对自己下手,他其实会同情他的。
他原本也可能有美好的前程,家世好样貌也行,在这个城市算得上人中龙凤,直到他遇见宋姨,这些全都不存在了。他追求,她若即若离,被玩弄股掌之间,直到被抛弃也不知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