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洋曾数次目睹他哭泣着跪在地上求宋姨。
也许仅仅因为这个,他才朝自己下手。
“她呢?”
“死了。我出事第二年就死了,连人带车子掉下了河。”少年想了想道:“其实,我不恨她。我知道,没有男人能逃出她的魔掌。”
“那你父亲……”
“他除了她还有别人。算了,反正也不会再见面。也许,趁他还能生,一切都有可能。”
又过了几夜,幸芝告诉郑国丰确切离开的时间,让他做好准备。
那晚,郑国丰破天荒给两人都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手拉手躺在那张单人床上,为了担心妻子中途忽然醒来,郑国丰这次下足了药量。
这些年,妻子对普通的安眠药早有耐药性。
幸芝过来时,两人已陷入沉睡。
她轻触妇人的眉心,在她耳边低语道:“洋洋该放学了,你得起来接洋洋了。”
她只念了一遍,妇人便已离体。
她有些诧异的看向幸芝,满是戒备的开口道:“你又是谁,怎麽出现在我家里。”
“我是洋洋的老师,他让我来告诉你,放学了,你该来接他了。”
妇人茫然四顾,惊觉自己只是睡了个回笼觉,竟似已过了半生。
她从床上爬起,对着镜子瞧清自己的模样,也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加上保养得当浑然不觉有个读初中的儿子。
儿子?
妇人微微皱眉,惊觉有些想不起孩子的模样。
“对,我该去接洋洋了。”
她拉开房门,快步而出。起初只是小步迈着,到後来已经狂奔起来,幸芝提着灯笼愈发加快织梦的速度,直至那个路口,妇人忽然站定,双目警觉地四下打量。
这里?
“妈妈!这里!”
妇人来不及分神,只听马路对面少年跳起挥动双臂,他站在同学中间,像从前一般高大帅气。
妇人掩面轻泣。
一个红灯的时间,少年与同学挥手告别,在母亲殷殷期盼中小跑着穿过马路,飞扑向妇人怀中。
他双臂收紧,几乎将自己扎进她的身体。
“妈妈。”
少年呢喃着。
妇人擦拭眼角,有些疑惑自己的泪点竟如此之低。
“比我都高的个儿,还跟个奶娃娃似的爱撒娇。”
妇人轻抚少年後背,牵起的右手转身朝家走去。他们会吃一顿已经煮好的可乐鸡翅,在坐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母子说点悄悄话直到今夜结束。
少年朝着光晕走去,似有所感般回首朝幸芝挥手再见。
确定他们离开後,幸芝回到那间荒凉的屋子。
男人已经苏醒,他看着身边的妻子已经没了呼吸,小心翼翼替她盖紧薄被,之後他拨通几个电话,简单交待两句,喝下那瓶藏在沙发後的毒药。
“所以,文洋和他妈妈不必再入畜生道了?”
幸芝问阿元。
“嗯,也算是他最後的造化。烟尘回化,业障尽消。”
阿元望向自己那柄悬挂在木梯旁的灯笼,里面的烛油已经见底,再过三个月落,她便要消失了。
“幸芝啊,你要去看看小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