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车上,看着他蹲在泥水里,和车夫一起撬石头。阳光照在他湿透的背上,肩头的布条又被蹭开,血渗出来,在白布上晕成一朵暗花。
她忽然弯腰,从包袱里翻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些药粉,又撕了块干净布。
等他重新上车时,她把药递过去:“涂上。”
他接过,没问哪来的。
“你一直带着?”
“随手备的。”她别开脸,“谁知道路上会不会遇上不要命的傻子。”
他低头笑了笑,解开衣领,自己往伤口抹药。
风吹过桥面,扬起尘土。她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影,忽然说:“我不会再回头了。”
“我知道。”
“你也别等我回头。”
“好。”
她没再说话。
车继续前行,穿过一片杨树林。枝叶拍打车篷,沙沙作响。
快出林子时,她忽然转头看他:“你为什麽非得找我?”
他正在收药瓶的手一顿。
“因为那天在桃林,你说‘你再敢丢下我试试’。”他擡头,直视她眼睛,“我答应过带你去看草原。我没做到。你走了,我才知道,原来最怕的不是你恨我,是你忘了我。”
她怔住。
“我可以不要你爱我。”他声音很轻,“但我不能让你把我从记忆里抹掉。”
她手指紧紧抠住车板边缘,指节泛白。
牛车驶出树林,阳光大片洒落。她缓缓松开手,擡起脸,迎着光。
一滴水落在她手背上。
不是雨。
她没擦。
他看见了,却没说话。
车轮滚滚向前,碾过碎石与枯叶。
她忽然开口:“下一站是清河镇。”
“嗯。”
“那里有家医馆,专治旧伤。”
他看向她。
“你的伤,不能再拖了。”她说得平淡,像在说天气,“我去问问。”
他点头,声音低下去:“谢了。”
她没应,只望着前方路尽头。
风吹起她的发丝,有一缕扫过他的手腕,像多年前那个春天,桃瓣落在他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