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鸦睫轻颤,若有所思眯了眯眼,瞳眸里的火苗被风吹得凌乱。
望着发霉的饭,恶臭腥烂气息扑鼻,不以为意道,“我曾吃过,原以为她也能吃。”
土匪一笑:“行吧,我就进来看看,怕你给我玩死了,我留着她还有用呢,他爹娘派人找上门来了,我要了笔大钱,够咱寨子吃四五十年,南诏王宝贝她宝贝得紧,一口就答应了。”
土匪说着扫向乌禾,小公主细皮嫩肉的,如同一朵雪莲。
“我到时候准备砍她一只手威胁她爹娘,让寨子里的兄弟全身而退,你同意吗?”
少年皓月清玉的脸毫无悲悯之色,只是微抿了下唇似笑非笑,“她与我非亲非故,有何不同意。”
土匪听此哄然大笑,笑声回荡整个地窖。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行,那我走了,你继续给咱这棵摇钱树喂饭,再提醒一句,别把树弄蔫死了。”
少年颔首,瞥了眼肩,眸中掠过一道厌色,伸手慢条斯理掸去肩上尘埃。
再次擡眸时,小公主已气得怒不可遏。
皱眉道:“你竟敢骗本公主,你根本就不是什麽羽仪卫!”
他淡淡一笑,“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羽仪卫。”
神情无辜,却又隐隐透着鄙夷,静静望着眼前趾高气扬的少女。
她明明身处险境,四周围虎,是那等着待宰的兔子,可兔子却丝毫未有害怕之色。
或许,这便是她从小在温室被呵护养成的底气,那份愚蠢的勇气。
倒让那暗处的野兽生出几分嘲笑,与嫉妒。
想踩死兔子,咬死兔子,将它的皮毛烧掉,痛苦可怜地呻吟,露出同样丑陋的内脏。
想到这,少年嘴角微微上翘,清冷的眉目逐渐狭长。
“先吃饭。”
他步履轻缓,靴子踩在稻草上,干草松脆声夹杂着他靴子上的银铃作响,如同幽灵,偏他月下发丝如墨,面色和善,怎麽也不相映。
他耐着性子再次擡起手中的碗。
将他曾吃过的食物,递给她,继续道:“吃饭。”
乌禾低眉,瞥了眼所谓的食物,有只苍蝇在上面搓足,恶心的气息扑鼻,令人反胃。
真是个疯子。
那人不依不饶又擡了擡碗,乌禾忍无可忍狠狠打开他的手,瓷碗落地四分五裂,伴随着清脆的声响。
“恶心死了,本公主的狗都不吃这种脏东西。”
她向来山珍海味伺候着,哪受得了这种吃食,此下被地窖内弥漫的恶臭折磨得一股酸水涌上喉咙。
旁边的少年低头,静默地望着地上的四溅碎瓷片,上面沾着斑驳饭渣,眼底逐渐晦暗下去。
很恶心吗?
他捡起地上的碎瓷片,不规则锋锐的碎瓷片割破皮肉,泠泠月光下,鲜血蜿蜒在苍白的手指,格外刺眼。
乌禾拍着胸脯干呕着擡头,就看见少年一半脸若隐若现于黑暗,一半脸被月光照得惨白。
人笑着,手里拿着碎瓷片,还流着血,双眸森然地望着她。
乌禾觉得自己倒霉透顶,摊上了个疯子。
但她怕脏怕鬼,可不怕疯子。
她撩起额前因汗水黏腻的头发丝,毫无惶恐之色,杏眼弯如弦月,勾唇嗤笑道:“你敢杀了我吗?你若此刻杀了我,我父王不仅不会给你们钱财,还会立马屠了你们整个寨子给公主陪葬,把你们都做成肉干,剁碎了喂狗,喂猪,喂鸡喂鸭子!”
她趾高气扬说了一堆,以为疯子会害怕,却见他神色讶异古怪,疑惑而又冷漠问。
“你这麽聒噪,他们不嫌弃你吗。”
“谁?我父王母後?”乌禾一顿,像是听到了什麽笑话,全南诏的人都知道,她是父王母後最宠爱的孩子,竟还有人问这种话。
“他们才不会嫌弃我呢,本公主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他们最爱我啦,所以,你们要是识相点,就赶紧放了本公主,嗯,再给本公主跪地求饶,兴许本公主一高兴就能饶你们一个全尸,本公主好吧。”
她歪头笑了笑,双眸映着暖色的月光,晶莹发亮,提起父王母後,底气愈浓,嚣张至极。
叫野兽愈发想将那份底气吞噬。
但野兽并不想早早杀死猎物。
那样太过无趣。
檀玉清冷的眸划过一丝笑意,“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