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谭叙已笔直的脊背微微弯下,而温浅筠坐在沙发扶手上朝她倾身,纤细的腰身线条之上,没人知道其实她刚刚也被撞到了,就像没人知道她克制的心有多痛。谭叙已现在的痛,她真的做到了感同身受。画面异常温馨和谐,却勾勒出破碎伶仃的内核,外人不足为奇,只有她们能感知到苍凉。谭叙已只觉得她的温柔更似寒霜之气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唇齿发抖,”不疼。”“骗人。”温浅筠嗔怪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我没有。”谭叙已执着的否定。温浅筠也不和她做没有意义的争辩,抬手摘下蒙住她双眼的眼纱,单手捧着她的脸颊,”你还真是倔,以后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一语双关,哪里有人能懂温浅筠克制的晦涩钝痛,一点点侵蚀磨人心智。她早就看透了一切,可是在一边克制靠近又在一边不舍的小心翼翼保持两人现状的平衡,她反复撕扯的深夜无人可说。幸好谭叙已看不见,否则温浅筠也自认演技拙劣,会演砸一切。“我从来都不怕吃苦头的。”谭叙已惨然一笑,那双漂亮眼睛里又分明透出坚决。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温浅筠的感情变质,她只能肯定自己无法妥协半分。“那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个坏习惯?”温浅筠目光柔情似水,珍惜的指尖轻轻临摹她脸颊的轮廓,好像要亲手记住些什么。闻言,谭叙已皱眉,”我不想改,因为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温浅筠静默了几分钟,似有太多话没有说出口,表情越发的温软,最终也只是收回手给她贴好创可贴,”今天你爸爸回来了,回去跟他好好聊聊,毕竟半年不见,你们父女俩应该有很多话要聊。”“我现在只有很多话想跟你聊。”“可是我没有,小已。”温浅筠的话给了谭叙已最后重重的一击,她大脑一片空白,不可置信张了张嘴。她以为刚才短暂的温柔是给了彼此余地,没想到温浅筠的坚定并没有丝毫的撼动。所有的话都显得那么多余,谭叙已失魂落魄的点点头,转身摸索着往外走。她大概是真的需要一根盲杖了。壁灯微弱的光线与那月色相融,晚风吹起窗边轻纱,带着初冬的那股刺骨寒风挤进室内,也掀起客厅餐桌前那睡裙薄纱的一角。当月色来临,城市都变得安静之后,那一抹纤细的背影显得无端寂寥。温浅筠静静坐在桌前,面前的桌面上放着曾经谭叙已拼好的那个飞机模型,她一遍遍看着,愁思万千,理不清,更不可控的要陷入其中。初冬的风真的很冷,吹得温浅筠两只细白的脚腕都快失去知觉。温润的眉眼低垂着,蓬松自然的长发随意堆叠在肩头,似乎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曾经的最新款乐高随着时间的更新叠代已经有了过时的痕迹,那么漂亮的模型现在来看不过也是简简单单的积木堆叠而成,没有太多细节的设计,甚至这个型号的飞机已经淡出历史的长河。只有温浅筠视若珍宝的珍藏着,因为这个谭叙已拆了又拼好的爱不释手的玩具。她为什么留下这个模型,因为这个模型也在一次次的告诫着她,爱情是神圣的,更是慎重又斟酌之后的结果,感情需要对对方负责,不能一拍即合。斟酌再三,至少应该是匹配的两人。她从没有将自己的性取向束缚在某一个必定的方向,所以,她爱小已,那就是同性恋。是啊,她只敢在这种时刻承认自己对小已的感情。在谭叙已今晚要脱口而出告诉她喜欢她之前,她一直抱有侥幸心理,或许谭叙已不过是拿她当关系亲近的长辈才会毫无心理负担的和她有那些亲昵的动作,或许谭叙已对她不过是失去妈妈之后拿她当唯一的依靠才会如此。只要她讲自己的感情永远藏在心里,她或许真的会陪着谭叙已很久很久,看到她走得更远,交更多的朋友,朝着梦想一步步的走去,虽然偶尔困惑,但是她一直被爱包围着,幸福且快乐。哪怕只能在她身后默默陪着,她也心满意足。可是她的自欺欺人终究只是一场自我安慰的幻境。在谭叙已肯定说喜欢之后,她不仅没有释然,而是更加陷入另一场漩涡。因为被小已刚好喜欢的那一点隐秘的欣喜被更多的愁思压下,不露一点痕迹。温浅筠这一刻觉得,她竟如此卑劣,竟然对邻居好友的女儿产生了非分之想。谭叙已还小不懂,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懂,她怎么可以喜欢上谭叙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