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田被灌上浅浅的一层水,刚好淹没泥土表面,秧苗被稻草困成一摞,均匀的散放在田渠里。
每株秧苗都有严格的行距,有些插秧早的,可以看见整片田的苗苗整齐有序,充满生机。
两人挽起裤腿,赤脚下田,冰凉的水让陈淮安打了一个颤,但缓过来後,只剩轻柔。
陶十七先教他基本的插秧方式,陈淮安便认真学。
左手握住一把秧苗,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秧苗根茎上方,从田头开始,往那泥里一杵,再按压一下泥土,定住苗身,一根秧苗就算插好,後续沿着这颗秧苗顺着插成一排就行。
陈淮安起初学的慢,秧苗歪歪扭扭,一副活不了的模样,被陶十七打趣了一番。
陈淮安不服输,默默努力,终于学的有模有样。
水田里晃动着他们的身影,只剩细碎的忙碌声。
陶初一在田埂上,一会儿捉蝴蝶,一会儿抓青蛙,但只要喊一声,她又会机灵的跑到田里,给他们递一捆秧苗。
不过几日,两人便把所有秧苗栽种完成。
插-入最後一根秧苗时,陈淮安心里涌起满满的成就感,他望向整齐的田间,仿佛已经看见几月後风吹稻浪的场景。
他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也有了自己生存的能力,他又看了一眼旁边人,还有了牵绊。
他家一年的粮食,被他亲手种下,他感觉他真的在这里落地生根了。
秧苗种下後,稻田里还得时不时的巡查,随着气温升高,和土壤下渗,田里的水会日渐减少,而刚插下去的秧苗最不能缺水。
这日陈淮安陪着陶十七一起去後山打完猎,便顺路,去查看秧田。
谁知昨日还生机勃勃的秧苗,今日都耷拉着脑袋。
稻香村的上游有一条自然湖泊,稻田里的水都是从那儿引过来的,这大大省下人力物力,让大夥儿不需要亲自去挑水,只需要挖渠引流就行。
他们顺着水渠,往上游查看,果然在一道分渠处,流往他家农田口的水流被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堵住。
陶十七疑惑地出声:“这麽大的石头,怎麽滚到这儿来了?”
陈淮安看着眼前的情景,眉头拧起来,是巧合吗?
他看了眼,离他家水渠不远处的上游,水流通畅完好无损,连一点碎石都没有,再沿着分流看去,最终的流向好像是李淑惠家的那几亩田?
可是这石头很大,陈淮安自己尝试着搬了一下,纹丝不动,她一个妇人应该没有这麽大的力气,难道是他想多了?
在他还在思索的时候,陶十七已经挽起裤腿,三下五除二搬起了水里的石头,石头一搬开,水流‘哗啦啦’的流向自家田野。
陶十七流露出虎牙,朝着陈淮安笑道:“好了!”
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陈淮安不管看多少次,还是会被陶十七神奇的力气惊讶到。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替他把耳边碎发别到耳後:“真厉害。”
陶十七有点不自在起来,怎麽有点像哄小孩儿?
等到秧田重新灌满水,两人才离开,但陈淮安心里始终不安,总觉得事情没有那麽简单。
陶十七看出他的担心,拍拍胸脯道:“没事,我这几日多过来盯着,要是被我发现是哪个坏坯子捣乱,我一定揍他!”
陈淮安失笑,但也只能如此:“好。”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陈淮安还在被窝里,陶十七带着一身冷气冲进来,摇着他说:“阿淮!出事了!”
陈淮安刚醒,还有点发懵:“怎麽了?锅糊了?”
前几日的大补汤给他吃出了阴影,梦里他刚被逼着喝了一碗,被人叫醒,下意识的来了这麽一句。
陶十七被噎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脸:“别贫嘴,快起来跟我去田里看看!”
本来还有些困倦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是水渠?”
陶十七忙不叠点头:“对。”
两人穿过清晨的雾气,来到田边,先听到的是一阵嘈杂的抱怨声。
“天杀的!哪个缺心少肺的堵了水渠!”
“对啊!我家就指着这几亩稻子活,这把水堵了不是要我的命嘛!”
果不其然,刚挖开的水渠又被堵住了。
这次不仅在他家分渠堵,更直接在主干水渠上放了大石头,还有大袋大袋的泥土,截断全部下游水流,不费些人力物力,很难挖开。
所以才有了下游几户村民围在一起,不断咒骂的画面。
“昨晚睡觉前我还来看过,都是好好的。”陶十七看见这画面也是气的不行,言辞激烈:“今日一来,看见田里水没来,我往这儿一走,就看见成了这样!”
“哪个王八犊子这样坑咱!让我逮着,有他好受的!”陶十七越说越气,这麽弄,他家秧苗没水都要旱坏了!
“就赵家和王家两家田里没事儿,说不定就是他们干的!”说话的正是陶十七下游的李婶儿。
他说的正是原主养母和姨母两家,李淑慧夫家姓王,她这两亩地也是出嫁时,唯一的一点嫁妆,所以两家地挨着,正好在他们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