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忙不叠掏出五袋金叶子,直接托毛伯温代为转交。
毛伯温哪里被皇上赏这麽多金子,此刻也是懵着就接了,仓促的说了声谢陛下。
虞璁垂首看着作战计划,以及他们对河套地形的把握,心里总算放心了许多。
很多事情,只要能用心去做,就能做得好。
无论是突击丶防守,还是应急方案,很明显都能在这册子里翻到。
更可贵的是,他们还在册子中注明了前後讨论的结果——
每一次的修订和改动,都能看到痕迹。
作为半个皇帝,和半个现代人,虞璁只能在大局上发挥作用,以及用现代的思维帮忙救急破局。
但是细节上,无论是石材的建筑,火药的改良,还是军队的作战方案,这些细节都只能由这个时代的人,来因地制宜的考虑和谋略。
即便如此,也已经是很优秀的结合了。
大明朝从来不缺能人,缺的是不功于心计,把心思放在千秋功业上的皇帝。
陆炳听说陛下又来三大营视察,匆匆的赶了过来。
虞璁隔了老远,就看见了行色匆匆的他,心里突然就开心的不得了。
如今阿彷个子又长高了不少,身材线条更加出挑,就连面庞五官也越来越深邃好看。
到底还是瘦了。浑身上下都修长又绷着力量,和自家佩奇一样怎麽看都好看。
陆炳一见到虞璁身旁的毛伯温,心里便多了几分犹豫。
两人虽互相眷恋,但此刻都明白,公务为先。
“毛伯温能谋善略,不碍事。”虞璁知道他这次来主动找自己,肯定不是为了什麽儿女私情,坦荡道:“有什麽话就直说吧。”
陆炳思忖了一刻,才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陆炳本身是锦衣卫出身,进入军营才半年多,并不是很清楚这军功制度的具体。
但是就从这两次的出击来看,用割头来算军功,绝对不是什麽好事。
虞璁本来以为不是什麽大事,等听陆炳讲完,人都懵了。
这古代人到底是古代人啊。
个个有这麽生猛的吗——全都靠割头来领赏?
腰间挂一串脑袋像话吗?
“毛汝厉,”虞璁瞥了眼还没年过五十的毛伯温,开口道:“你跟朕讲讲,如今这军功制度,是怎麽个实施法?”
毛伯温本身干过的职位颇多,前头做过福建丶河南的巡按,後头做过大理寺丞丶右佥都御史,对军队的事情也清楚的头头是道。
但这个话题,总感觉是送命题。
虽然现在阳光正好,但是毛伯温总觉得後背发凉,还是把这些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讲明了。
他越说,皇帝脸色越白,到最後差点直接瘫在椅子上。
——得亏没急着出门打仗!
这特麽都像话吗?!
明代的军功制度,就两种。首功和战功。
首功就不必说了,按人头来算战绩,跟如今的某些手游很类似,通俗易懂。
而战功,虽然往细了说分类很杂,但都是按照战士的表现来定功劳。
比方说,如果你斩获敌首,力挽狂澜,以一敌百,这都算奇功。
如果跟随作战表现平平,也可以拿个次功。
当初老朱同志带着夥计们厮杀的时候,还只有头功之说。还是他儿子朱棣看出来不大对劲——都忙着打仗谁有心思割头啊,才推出了衍生的战功制度。
问题就出在这个奖励机制上面。
要知道,虽然设计制度的初衷,是首功和战功相辅相成,但是用脑袋想想,这战功难以总结和提算,怎麽比?
就算有人能舍身取义,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把人家的要塞取下来了,这个年代没有相机,万一平日里得罪了上级,照样得不到战功。
“正因如此,如今以首功为先,争相割头。”毛伯温叹息道:“臣曾效忠于旧朝,再清楚不过。”
北虏人头一颗三十两,女真人四十两。
一个脑袋,就能换田宅美妾——当然是能抢多少算多少!
“如果这样来看,那争功弊端,应该相当严重。”陆炳站在虞璁的身侧,不由得皱眉道:“人都争利,如今碰到这种事情,哪里有肯放过的?”
“何止是严重!”毛伯温长叹道:“陛下有所不知,这战场上兵士们为了争抢首级,甚至互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