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
“我想你了。”白顺安靠在陆近风身上,语气疲乏地说着。
白顺安因光影的上映,获得了些关注,张唯趁热打铁,努力将他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白顺安快忙得日夜颠倒,就不常在陆近风身边,他们为此总是会想办法,凑些时间多与对方相见,常常是仓促见一面就告别。
白顺安平静的声音淡然清冽,一如当年,绕出了陆近风柔情的心绪。
他伸出手,抚上陆近风的後颈,擡首就吻了上去,哄着昨天没能见上面而生闷气的陆近风。
两人亲吻对方时都不约而同地有着或深或浅的紧张,为吻添了几分青涩,又在这份紧张下,拘谨地试探着,逐渐缓缓深入,不知不觉间,唇舌相依缠绵……亲了没一会儿,白顺安就睡倒了过去,陆近风连忙扶住白顺安,他後退两步,靠着墙坐了下来,动作轻缓且怜惜地将睡着的白顺安靠放在了他怀里。陆近风垂下头,亲密地贴近白顺安的脸颊,柔软地蹭着,轻声地说着,“我也好想你。”
陆近风神色眷念,而在垂下的目光里微不可察地隐着悲伤,多少现出些可怜来。陆近风也不知道是从什麽时候发现的,他对白顺安可能稍稍有那麽点严重的分离焦虑,明明清晨出门了很久,却总是突然掉转回头,只为了看一眼还待在床上补觉的白顺安,看到他在那儿,不受控的慌张就会淡去些许,紧接着又会为走出门要离开白顺安的那一刻心慌起来,一度让他觉得自己离了顺安就不能活了,与此同时,他又在反省着,觉得自己困住了顺安,不能这样,但那又与心矛盾着。陆近风深受其扰,真的偶然回去看不见顺安,就会站在那儿独自神伤,难受好一阵,等到白顺安笨拙地来哄他才好。
他太想要他时时刻刻待在他身边,又深知,不能这样。
陆近风一有闲暇的时间就会去探班,看到白顺安认真演戏的样子,他心里很是喜欢和得意,尤其是听到旁人夸奖白顺安,他心中的快乐便会多几分。
与此同时,他也愈发看不惯那些和白顺安有亲密戏的人,尤其是快要与白顺安四搭的黎穗文,经不起他胡思乱想,一想到他们是四搭他就很不甘心,很不服气,就又开始生闷气,疯狂安慰自己,他和顺安最搭,他最适合站在顺安身边。
陆近风很想就着这点去获得顺安口头上的肯定,又因心里隐秘的别扭咽回了许多话,由着这份无处发泄的苦去烦扰了许多人,其中受害最严重的就是詹松,其次是李轩月,在李轩月被折磨得没法了,厌倦地说了无数回“是是是,你和白顺安最配了,简直命中注定,天生一对”後,毫无留念地将陆近风拉黑了,後来把陆近风从黑名单拖出来还是为了新的电影计划,所做出的迫不得已的决定。
而作为陆近风同事的詹松,不能像李轩月那样操作,他听着陆近风絮叨的话,心里默默念着,世界快毁灭……直到陆近风突然在那些絮叨的话里插了一句,“我近期有息影的打算。”
“什麽?”
“是啊,顺安昨天说想我了。”
“……”詹松气极反笑,“我问的是你息影的事!”
“嗯,对啊,我近期有息影的打算,”陆近风谈起这个话题,语气平静不少,他边低头发着消息边道,“这段时间就别给我接新工作了。”
“你不是还没获奖吗?”
“是没有啊,我感觉自己快被这个目标困住了。”
“没感觉。”詹松沉默了会儿,“那你息影之後呢,想去做什麽?”
“不知道。”
“你当演员的初心呢?”詹松虽然平日最烦陆近风,口头上也总说着希望陆近风早早退休,可不可否认,陆近风只要待在演艺圈,真就是个摇钱树。
“初心?”陆近风一时茫然,“那时候一些事都发生得突然,我还没决定自己到底要干些什麽,迷茫着逃离着,等回过神来,已经走上了演员这条路,一晃都拍了这麽多年了。”
“你还是好好想想,现在……”詹松忽而听到了陆近风的笑声,他瞥了眼陆近风,瞧见陆近风手机里大片大片的绿色,“你给白顺安发了那麽多消息,他才回你几个字,你就不觉得他嫌烦。”
“你不懂,顺安喜欢我这样。”
詹松:“……”
他对陆近风的恋情一向不怎麽看好,更别说这回还是通过演戏认识的,虽然陆近风这回表现得很不寻常,但终归还是认为这只是陆近风又一段临时起意的短暂恋情。此刻詹松还没意识到自己将会被陆近风这段恋情折磨得多呛,带来的前所未有的精神上的危害,让他恨不得求陆近风早早息影算了,在未来悲催的日常里无数次地感叹,没安全感的陆近风怎麽能烦成这样,陆近风怎麽能这样。
“你算是为了他息影吗?”詹松提出了自己的猜想,毕竟早不息影晚不息影,偏偏在这时,开始常说到白顺安起,提出了息影。
陆近风的语气冷了下来,但手中打字的动作未停,“你觉得我是那种会为了爱不顾一切的人吗?”
詹松沉默了,陆近风在目前给他的认知里,的确不是那种人,甚至过去很多时候,他给他的大多印象,就算谈起恋爱,都像是跟爱绝缘似的。
陆近风看着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缓和了些语气,“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没与顺安重逢前就想了很久的决定。”
“重逢,你们以前就认识?”
“嗯,那个时候,十五岁,我观察了他很久,直到他开始看向我。”
詹松一时无言,他记得那时候的陆近风没谈过恋爱,“那你以後不拍戏了吗?”
“我以後大概还会拍戏的,我并不反感甚至很喜欢拍戏,只是我近期想歇一歇,但不确定会歇多久,只隐约觉得,那会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不想要我的影迷空等,思来想去,说息影最为适当。”
“我理解,但还是劝你好好想想。”詹松见陆近风不作回应,只顾着等白顺安的消息,怀疑陆近风暗恋白顺安多年的詹松无奈地说着,“你现在到底有多喜欢他。”
过了一会儿,他才听到陆近风开口说着,“我很害怕顺安知道我有多喜欢他。”
窗外的树影苍白地掠过车内,陆近风望了过去,眼见一片飘落的枯叶,稍开了些窗,似悲鸣的风声传了进来,吹走了秋天最深的印象,不往复的光景。匆匆的绿意来了又走,在将醒的空白时刻,陆近风恍惚间听到了白顺安的声音——“你醒了。”
再一睁眼,白茫茫的天花板上,什麽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