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着刑部增派人员到地方按察使司,把这笔钱粮工料控制住,止住缺口。”林佩示意陆洗让出半个身位,站到正中,稍稍酝酿之后开口道。
朱昱修似懂非懂地听着。
林佩轻咳一阵,继续道:“其次,严惩擅自挪用国库银粮的官员,陶文冶、何春林、张济良要问责,董成要罢免,宣德知县石文数罪并罚,加杖刑八十。”
尧恩把刑部的奏本交给阮祎。
林佩等身后议论安静下来,说完剩下的话:“最后,议定北方兵制,永绝后患。”
贺之夏道:“陛下,加强北防之事从前年始议,此乃兵部与五府达成一致形成的议案。”
阮祎走过去收奏本。
三道奏本层层摞着,显得厚重起来。
第一道是事情起因,第二道是处理意见,第三道是根治方案,头尾相连,像一道策论。
但在朱昱修的眼中,它不是策论,而是一张紧密的蛛网,网挂在周围的树枝上,牵着的是五府、六部、宗室及金陵旧族等各方势力,紧紧地缠着他的龙椅。
他只要一动不动就能坐稳这把龙椅,可如果动了,反而会被弄伤体肤。
阮祎把奏本送到朱昱修的跟前。
朱昱修没有伸手。
阮祎弯下腰,把奏本递过去些:“陛下……”
朱昱修还是没有伸手。
阮祎会意,一动不动。
阶前烛火腾起透明的热浪,模糊了底下的一张张面孔。
林佩道:“陆大人若觉得委屈,大可说出来。”
陆洗笑叹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佩道:“这样说不对,既是议事,就要议才是,阜国朝堂之上不能有蒙冤之臣。”
陆洗道:“陛下,臣不觉得冤,只是林相适才和臣对了账,臣现也想和林相对一笔账。”
朱昱修道:“好,朕允许你们对账,但有话好好说。”
阮祎走下去,把皇帝还没有过目的三道奏本交到陆洗手中。
陆洗看完,抖了抖衣袖,转过身:“林大人,从工部走账是我让下面的人去做的,我敢作敢当,但现在我问另一件事,问完了我才好对陛下解释。”
林佩道:“你问吧。”
陆洗道:“漕船运粮计十万石是宣德县账簿上的记录,按察使呈奏前有没有就地清点?”
林佩道:“当然经过清点,已经被刑部调取入京。”
陆洗道:“你知道漕粮该如何清点吗?”
林佩顿了顿,唤人道:“工部主事。”
陆洗道:“不用叫了,我当过三年工部主事,我可以告诉你,十万石的粮,在船上清点一遍,搬下船清点一遍,入库再清点一遍,以宣德且所有的运力,最快也要三日才能完毕,这批漕船三月十五到宣德县码头,秦报写于三月十七,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清点,只是从账本上抄的数,如此不严谨,根据程序是不是应该打回去,让范泉补清细节再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