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生平静无波的心,泛起了些许的涩,可他遇见太多的生死,吃过许多苦,一点酸涩实在微不足道。
他轻轻将江乔带到怀中。
每每说着,男女授受不亲的,是他。
每每犯错,未能做好榜样的,也是他。
可除此之外,他不知,还有怎样的途经,能叫自己定心。
姝娘走进来时,瞧江乔一人坐在榻边,双手老老实实放在膝上,不笑不语,不动不闹,难得安静,她很是意外。
刚将小馄饨放在了一旁,听江乔问,“兄长呢?”
“刚出门呢,尹府来人叫他了,说是有事。”姝娘放轻脚步,又拖了个凳子,坐在了她面前。
“怎么了?”姝娘轻声问。
江乔抿着唇,眼睛是红红的,鼻头也是红红的。
“发生了什么事呢?”
她在厨房时,听见了兄妹二人的争吵,可隔着一堵墙,实在听不清。
她也不好意思听清。
又道,“小姐……你若是心里不舒服,就同我说说吧,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点。”
“没事。”江乔嗓子也哑了。
怎么会没事呢?
一看就不是没事的样子。
姝娘心里着急,江乔平日总是人小鬼大,敢闹敢笑敢闯祸的,此时此刻却是这幅模样,六神无主的。
怎能让她不着急。
姝娘想了一圈,也不知兄妹二人为了何事争吵。
她来这个家中不长也不短,但也看得明白,江公子对谁都是彬彬有礼,却冷冷淡淡的,唯独对上她这个妹妹,却是百般纵容。
“是……那媒婆的事?”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件事了。
江乔抽噎了两下,忽的握住了她的手。
姝娘反而被吓到了。
她定了定神,江乔微微仰着脑袋,正如其名,泪光滟滟。
“姝娘……你说,有什么法子,能叫我不嫁人吗?”她低声。
“嫁人,就要离开兄长了,我不想嫁人。”
姝娘听着,本就柔软的心肠愈发软了,她抱着江乔,像从前,养母抱着她一般。
事实上,在弟妹还未出生时,养父母待她也是极好的。
是后来,家里人太多,多了她的粮,就要饿着别人的,父母与儿女之间才开始有了亲疏。
但姝娘是个记恩不记仇的人。
哪怕最后,是被养父母亲手卖掉,离开家那晚,她还是结结实实哭了一场。
她想,自己是能与江乔感同身受的。
“我想想,我想想……”她哄着。
寻常良家的女儿,到了年岁,是必须出嫁的。
但若像她一般,身在贱籍的,则不受此番约束。
可这不是正儿八经的法子。
忽而,她灵光一闪,“小姐……或者说,你招婿呢?”
“招婿入门,你便还是江家的小姐,不用离家了。”
姝娘想到了一个好法子,滔滔不绝,浑然没发现,怀中江乔缓慢蹙起的眉头。
招婿?
这的确是她未想过的道路。
也不是全然不可行。
只是……江乔一想到有个男人,要唤她为妻。
她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