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说着,已抱着怀里的人,迈开了步子。
他们顺着蜿蜒的梨花小径,不疾不徐地走着,如同春日里一场寻常的散步。
四周是漫天飞舞的洁白梨花,在温煦的春风中打着旋儿,将结界内外都染上梦幻般的色彩。
“尤其是喜欢师兄这样一边抱着一边走。”
闻人逝水补充道,声音里带着对往昔的怀念。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晦明灯闷闷地回答,将发烫的脸颊更深地埋进闻人逝水颈窝里。
他知道有这层金色结界在,旁人看不见他们此刻亲昵的姿态。
然而,他的视线却清晰无比。
他能看见结界外穿梭往来的上天庭弟子,甚至能感觉到他们行走带起的微风擦过无形的结界壁垒,衣袂几乎相触。
闻人逝水仿佛感知到他内心的波动,按在他背上的手微微用力,将他拥得更紧,两人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没有一丝间隙。
他甚至低下头,极快、极轻地在那柔软的发顶印下一个吻。
这或许是他这许多年来,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做过的最为越界、最显私心的举动。
但他选择做了。
就在此刻。
因为他捕捉到了晦明灯眼底深处那抹无法言说的、沉甸甸的苦楚。
那眼神让他心口刺痛,只想将人紧紧护在怀中,用亲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告诉他:别难过,有师兄在。
“师兄只知道,我的小灯受委屈了。”
闻人逝水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初春解冻的溪流,潺潺包裹着怀中的人。
晦明灯只觉得喉咙像是被无数根尖锐的刺狠狠堵住,又涩又痛,痛得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只能更用力地、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搂紧了师兄的脖子。
一滴滚烫的泪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滑落,砸在闻人逝水的衣襟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
但也仅仅只有这一滴,只有这短暂失控的一瞬。
他立刻飞快地、近乎粗暴地用手指抹去残存的湿意。
他不能哭。
滚烫的酸涩狠狠撞上眼眶,泪水灼烧着眼底。
他死死咬住下唇,齿间尝到了血的腥咸。
那是咽下悲鸣的代价。
这副身躯,承载着千万条性命。
这肩上压着的,是四位故友死不瞑目的遗志。
他们未合的眼、未走完的路,都化作无形的枷锁,深深勒进他的骨血,勒得他灵魂都在哀鸣。
他有什么资格软弱?
有什么资格落泪?
一滴滚烫的泪终究背叛意志,砸在闻人逝水衣襟上,洇开深痕。
不!
羞耻与恐惧攫住他。
他猛地抬手,指关节粗暴地碾过眼角,力道之大,留下刺目红痕。
忍下去!
心底在嘶吼,喉咙像被带血的刺堵死。
即使灵魂在重压下濒临碎裂,他也必须像顽石,永远立在炼狱之上,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