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脸上有些湿意,她擡头,发现竹楼巴正在滴水。
“家里漏雨吗?”她转移话题。
提起直接的切身利益,两人没再继续吴妹来的终身大事。
吴二狗鼠眼一转,道:“秋天的时候,大风把好些瓦片吹下来了,再加上前几天下冰雹,屋顶好多洞洞眼眼。”
他感叹:“要是有个女婿就安逸了,直接叫他重新换瓦片。”
吴妹来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等天气好,我请人翻修一下房子。”说完,几口扒完饭菜出门。
自从去镇上独居後,她越来越难忍受她的家庭氛围。
有时候回想起来,吴妹来甚至会感到惊奇,自己以往是怎麽做到任劳任怨当个受气包的?
不过今天的对话也让她産生了危机感,她不能总是花钱堵住吴二狗的嘴。
该怎麽做呢?
思考间,她听到有人在喊吴老板。
吴妹来回神望过去,看到林悦跪在石臼前,侧抱着一个锡锅,离她不远处,一个黑瘦的中年男人踩在捣臼的踏板上。
“你家打糍粑啊?叔回来啦?”
吴妹来没注意自己竟然漫步到老蛙村来了。
“对,现在回来的车票便宜,等除夕再走。”
走?
吴妹来闪过一丝念头:离开黔州,让刘桂艳二人找不到自己。
但想法很快被否决,她在这个小地方待了近三十年,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根本没有勇气出去。上一次离开闭及,还是十年前被迫跟着村里大人,坐长途汽车外出打工。
她曾经对周千龄说过,如果有需要,她会自己离开。
可是,并非那麽容易。
孤身去一个未知的地方,她害怕。
她连火车都不知道怎麽坐。
吴妹来泄气地想:只有吴二狗去世才能摆脱他的吸血,可惜还要等几十年。
!
吴妹来被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惊了一跳,赶紧摇头将它晃出去。
她跨过水沟爬上林悦家,看她们一个踩踏板捣糯米,一个沾水把捣臼上粘粘的米糕扒回臼窝,问道:“你家糍粑卖吗?我想称两斤。”
“什麽卖不卖的,又不是什麽稀奇玩意儿。”
吴妹来也没推脱,和她家常两句,随意问道:“周千龄今年还没回来呢?”
“嗐,母女俩去年是专程回来祭祖的,下次再来恐怕又是十几年後了。
不过小龄谈对象了,不知道办喜酒的时候会不会回来。”
轰隆。
天边一声惊雷。
“哦,这样啊。”吴妹来转头离开。
“吴老板,糍粑还要不要啊?”
不管身後的喊声,吴妹来越走越快。
对啊,对小山村来说,周千龄是短暂出现的一抹亮色;但在周千龄看来,老蛙村或许只是她五彩缤纷中不起眼的一点浅灰。
吴妹来回家,坝子里,吴二狗不知什麽原因又在打吴憨,刘桂艳尖叫着劝阻。
吴妹来从她们旁边经过,骑上摩托。
“你去哪里?!换瓦的人找好没!”
嗡嗡引擎声响起,车子已经窜到山脚。
雨水落下,吴妹来面无表情提档。整个盘山公路上,形单影只的摩托风驰电掣,枯叶翻飞。
她已经有恋人了,那那些自拍又是什麽意思。
纯粹的分享?
还是看自己笑话?
大雨滂沱,雨水压在睫毛上,滴进眼眶,又流出。
冷风将面皮吹得生疼,吴妹来毫无所觉。
她一定觉得自己很可笑吧。
或许还会和她的爱人分享自己不敢搬上台面的勾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