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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我心里下起了一场不会停的雨2（第2页）

忽而起了风，不知道哪间病房的窗帘被吹起，白色布角在窗口翻飞，像段没说完的话。

老人轻轻拍了拍李芽芽的肩膀，“孩子啊，你看，这生命啊就像是四季更替，衰老和死亡是宇宙熵增规律的缩影，细胞分裂，容颜衰老，器官老去，都是不可逆的。我们应该焦虑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存在的当下。”

“现代医学延长了人类平均寿命，但过度医疗化让死亡从自然过程变成了‘需要治疗的失败’，有时候接纳比对抗更需要智慧。”

接纳比对抗，更需要智慧。

再回到病房，天空已经披上了暗色。李健仁笑着问李芽芽去哪了，怎麽这麽长时间没回来。

李芽芽笑着说，病房里太无聊还发闷，她出去溜达了一下，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李健仁假装嗔怪，李芽芽自己出去溜达，也不带他一起，不讲意义气。

李芽芽只好说着，明天，明天她一定带他一起出去遛弯。

癌症晚期的病人，症状真的是一天一个模样。

大概是李芽芽回来了的原因，李健仁难得的睡了一个近期以来最好的好觉。李芽芽睡在一旁的折叠床上，不舒服。但因为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就算眼前千难万难，至少此刻，活生生的李健仁就在她身边。

李芽芽醒来的时候，李健仁已经醒了。

李芽芽不知道李健仁醒了多久，只是睁开眼的瞬间，李健仁侧躺着身子，默默地注视着她。一如小时候，醒来的每个瞬间，都是李健仁的面容。

李健仁真的从小到大，把她养的很好，尽管物质条件没有那麽丰富，但李芽芽的精神世界，非常富足。

李芽芽伸了个懒腰，从折叠床上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医院餐厅买来了早饭。简单的小米粥和鸡蛋。

推出病床上的小桌子，摆放好早餐，李芽芽拎起水壶去打水。

可李芽芽打完水回来，原本还精神抖擞，乐呵呵的李健仁仿佛变了个人一样，脸像一张被揉皱的灰纸，瞳孔无神，仿佛蒙了一层雾蒙蒙，倒映着某个永远无法抵达的黎明，嘴角保持着奇怪的状态，右手还握着那把喝粥的塑料小勺子。

有种溺水者放弃挣扎的平静感，被呼吸，尘埃，阴影笼罩。

在看见李芽芽的时候，李健仁张张嘴，没发出声音，尝试过几次後，终于出了声音。“芽芽，你跟爸爸说实话，我是不是得了很严重的病。”

“怎麽突然这麽问？”李芽芽别过身子，强装镇定。

“芽芽，我现在——”李健仁停住，像是下了什麽很大的决定，“我现在，水都咽的很勉强了。”

李芽芽手里的水杯，应声落地。然後着急忙慌的去捡起，但手里的动作却暴露了她此刻的慌张。

再起身，泪水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浸满了脸颊。“你不要瞎想，我去找医生。”

李芽芽冲进医生办公室，强忍难受，“医生，昨天说的那个放支架，我们做，做完以後我们就开始治疗，要尽快，我爸，我爸他今天连水都咽不下去了。”

百度上说，一个人不吃饭，极限生存期限是3周左右。一个人不喝水，极限生存期限是3天左右。

李健仁没有正常饮食已经持续了近一个月了。而今天，他连水都喝不下去了。

满是瞒不住的，做完支架，後续治疗就需要转到专门的肿瘤科住院，等支架手术做完，李健仁能自主吃饭了，李芽芽再找一个合适的时间跟李健仁好好说说。

这世上的困难，千千万，但总归一家人在一起，会过去的。

“是有点严重，但医生已经给了治疗方案，我们配合就好了。医生说，会在你的食管位置，放个小小的支架，这样你就可以吃饭了。人吃了饭，就会有力气，有了力气，我们好好配合医生，很快就好了。你不要瞎想。”

李健仁的情绪被李芽芽安抚好了。

手术时间被安排在了第二天一早，第一台。全麻，护士嘱咐，10点以後，不要进食。12点以後不要喝水。

李芽芽木讷点点头。

又给姑姑打了个电话。孤姑姑在电话里说晚上就要来医院，问需要带什麽。没什麽需要带的，李芽芽只让姑姑明天早上来就行。

第二天一早，早到除了值班的医生护士，其他人还没上班的时间，姑姑就来了。而跟在姑姑一旁的，还有李芽芽的奶奶。

李芽芽没想到，奶奶竟然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