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急,李大人不还没怎样吗?再者说,这个问题也不难回答吧!”
张显脸上堆着和煦的笑,温声道。
宋征脊背陡然一凉,强自按捺住心头战栗,硬着头皮道。
“恩师曾同臣说过,储君乃国之根本,一言一行关乎社稷。殿下既为东宫之主,自当以‘诚’字立身。”
“《礼记》有云‘君子之言,信而有征’,殿下自幼受圣贤教诲,岂会如市井之徒般出尔反尔?”
“况且储君金口玉言,若轻诺寡信,何以服衆?何以治国?恩师正是深信殿下必会谨守为君之道,这才……”
张显冷笑一声,“君子之言,信而有征,三年前由你老师那经手的那笔赈灾银子,说好的十万两白银,最後到灾民手里的有多少?李大人心里没数?”
宋征闻言,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面色青红交替。
张显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静立原地,面上没有多少神情,片刻後道:“来人,更衣。”
话音方落,殿外便涌入一衆宫人。
不过片刻,太子已穿戴齐整,在侍从簇拥下迈出东宫。
宋征僵立原地,喉头滚动,终是没敢擡步跟上。
行至崇明殿外,便见身着蓝红官服的官员们跪满了一地,一见太子,立时群情激动,呼声震天。
“殿下来了,是太子殿下!”
“殿下,乞诛奸佞!”
“李孰风鬻爵敛财丶广建宫室!请殿下向皇上奏明实情,勿使圣听被此小人遮蔽啊殿下!”
……
殿外喧哗声阵阵,殿内自然听得真切。
不过片刻,姜纥快步而出,躬身道:“殿下,陛下有旨,快请进去吧!”
玄殊略一颔首。
步入殿中,却见三位阁老——崔群丶苏检丶郑和仁俱在。
李孰风俯首跪在永授帝跟前,见太子进来,投去求救的目光,却换来玄殊淡然的一瞥。
“父皇,”玄殊微微欠身,声音不疾不徐,“这是怎麽了?”
“殿下,”郑和仁激动道,“李孰风紊乱朝纲,贪墨国财巨万!其子行巫蛊之术,致使其监修之殿宇遭天雷殛毁,此乃上天的示警!为了陛下,为了大绥,此子该杀!”
“占卜的结果也显示,李孰风败德辱行,致招天谴!”
崔群适时补充。
永授帝皱着眉头,显是犹疑不决。
太子立于殿中,微风穿堂而过,掀起他衣袂一角。他擡首望向御座,声音清润却字字千钧,“儿臣愚见,要麽不占卜,但既已观星问天,若不遵其示,违之不详。”
苏检闻言,眼角馀光扫向崔群,心中暗叹。
崔阁老神机妙算,太子果然在关键时刻推波助澜!
崔群丶郑和仁亦是十分的激动。
诛杀此僚,太子也有大功劳!
殿中唯有李孰风呆立当场。他并非全无预料,只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反复说服自己相信太子。此刻太子的话语,彻底击碎了他最後的防线。
李孰风彻底方寸大乱,面色惨白地扑跪在地:“殿下!殿下你不能这样!臣已献上全部家财,您亲口答应过会保臣性命!殿下怎能……”
这般当衆揭短,本该将太子拖下水才是。
可玄殊却气定神闲地睨着李孰风,唇边甚至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崔群见状心头剧震,如闻黄钟大吕——李孰风危矣,大事可期!
当即厉声喝道:“陛下!李孰风丧心病狂,竟敢当衆污蔑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