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胜了,也找到了你的尸骨,你在天上想必也能看到,将你葬到了益州,你飘回家大概近。
今日你死的第三个月,本将只记你到今日。阿环,永别了。
与此同时,易环正在千里之外的昌州扒下了早已僵之死人的冬袍。
双手哆嗦的挖坑,不修篇幅的女娘将那尸体用土埋好,口中念叨着:“对不住了郎君,借你衣服一穿,先斩後奏对不住了,看在我将你入土的份上原谅我吧。”
易环混迹在稀疏的难民队伍里,跟着他们向南走着。
徒步走了大半天,竟遇埋伏于此的山贼,手掌宽的大刀逼视着十几人,索要钱财的话夹着威胁出口。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从绵州逃难而来,身上连一个窝窝头都没有啊。”
凶神恶煞的匪寇可不会对他们的痛哭求饶抱有同情,拎着刀逼近道:“老子管你从哪来,你们都听好,把值钱的都交出来,不然把命都留这。”
“大家都快跑阿!杀人呐!”
易环用破烂头巾裹着脑袋,撑着饥饿的身子冲着人少的地方跑去,有一人追着她跑,易环将包裹扔出去却只挡了那人一瞬。
身上唯一的利器是暗袖中的木钗,易环紧握在手中,拼死一搏的眼神与之对视。
在他做有攻击动作时易环侧身刺去,不料脚踝蓦地抽筋,腿上的麻痛竟眼睁着看那尖刀逼到头前。
“阿!”
穹德勒马停稳,车上的纳兰瀚正对着又一人射出第二箭,“娘子?可无恙?”
“多谢郎君。”
纳兰瀚拿弓背箭的下马,吩咐道:“穹德,去救人。”
护卫兼任马夫的穹德应声,跑着拔剑杀去。
散漫的山匪全军尽没,易环不经意扫过车厢两个大木箱,出言叫住欲走的主仆俩,“这位郎君,可缺一随侍婢女照料起居?即将入冬,你们还要赶路,多个人侍奉多些照应。”
绯色翻领胡袍的年轻郎君含笑转身,姿态平等道:“谁说我们是赶路来的?”
“您出行,却带了两个箱子,如今初冬,您还带着把折扇,想着是为了酷暑所备。”
见他负手合了缓和的表情,易环急的提高了声音道:“抱歉窥探了郎君隐私,是我想借郎君之势有个吃饱饭的住处,我接过散活,会丫鬟的活也会使刀剑。”
可是易环不知道自己此刻花猫脏乱的难民模样,这两项技能一点都没有说服力,纳兰瀚噙着闪烁的笑走近,弯身盯着她的眼睛,“万一你别有用心,我岂不是危险了?”
“我不要工钱,只要您管我吃住,我不挑食也不挑住处。”
她那双泛青发红的眼睛染上焦急,纳兰瀚停止捉弄,打量道:“看着,长得是寒碜阿。”
“郎君,流亡在外,不可不谨慎些。”易环捏了捏指肚,故意压粗了声音。
“如此,冲着你的聪明劲,本官带你走。”
很快易环就知道纳兰瀚的本官二字源何了,昌州的新县令纳兰瀚,京官外派,据说家底丰厚,是纳兰家後代的佼佼者。
纳兰瀚也从没把易环当做丫鬟使唤,在县署和家里处处照顾她,反倒是易环先看出她女扮男装的假身份。
高挑俊朗的郎君嗤笑,坦然反问:“哈,阿筝眼花了不成,本官可是板上钉钉的郎君,若非男女有别,本官定好好验证一番。”
在她不语的注视下,纳兰瀚止了笑,严肃问:“你怎麽知道的?”
扮做郎君的二十几年里她从未出过差错,周筝怎麽可能会知道,还是说周筝诈她?
“县令,因为我寄人篱下,格外关注您。”
是关注也是怀疑,易环不信有天生的善人,从始至终都对纳兰瀚的搭救心存警惕。
纳兰瀚将拇指上扳指上扬扔过去,体会到她点明却没有恶意,理了理官袍道:“好好说话,说人话。”
易环双手接过又放回去,回想半个月来的相处,诚实道:“因为你待我不一样,不是郎君对女娘的照顾,不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案上批公文的人斜了眼她,“本官就不能以朋友之谊待你。”
“自是能,我也愿为县令掏心掏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