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湖弯腰行礼,认真的听了进去,“知道了姨娘。”
一主一仆在街上安静走着,说来也巧,易环垂眼间看见前方一青蓝间色裙的女娘掉落下来一方形玉环绶,刚一开口,身後也传来呼唤声。
“欸……”
“娘子……”
易环侧身,看清她的脸後面色不由得难看,那日隔得远,却也看得个大概,竟是偶遇了崔鸾。
着实尴尬的戏码。
崔鸾先处理当下事,吩咐道:“彩灯,捡拾起来,归还前头那位娘子。”
“是。”
望向她时,崔鸾弯着友好地笑,“真是巧了,我们同时看见。”
易环不欲多言,是疏离也是安静,淡淡微笑附和道:“是巧。”
彩灯很快回来,回述说得了好几句感谢的话。
崔鸾向她点点头就要走,易环上前阻拦的冲动生生地扼制下来,她想拦下崔鸾说一说彭左珰身边的切实经历,想阻止她跳入火坑。
你别嫁给彭左珰。他一点都不好。
可是易环没说,未来九个月,崔鸾尚在待嫁的期待中,她泼灭了崔鸾的幻想,她也不回信,只会觉得她当妾当的不本分,妄图独霸郎君的恩宠。
算了,易环从崔鸾的背影移开视线,或许他对别人会有尊重呢。
崔坪等在马车瞧见了刚才的会面,好奇道:“阿姐,你认识啊?”
“不是,巧了。”
“瞧着身段不错。”
崔鸾要上台阶的动作停下,警告道:“别胡来。”
崔坪一副被训的蔫落,“我只是评价评价。”
“你没看见她身後远远跟着的侍从?一般女娘出行有车夫有小厮是寻常,可那侍从警惕又暗藏威胁的,肯定有怪,你别招惹。”
崔坪平日也接触过二十多岁的女娘,身段还是滋味都各不相同,对她也只是一时嘴快,听崔鸾一番话连连打消了念头。
“都听阿姐的。”
秋夏又过,送冬远,三月春初,是行亲迎礼的日子。
亲迎大礼的前一日夜里,长安城上空放着烟火,知其缘故的都知道,是明日崔彭两家姻亲的缘故。
府内的爆竹声更近,彭恂牵头在放七彩的泥塑,後院的火药味还不太浓烈。
易环倚在躺椅上,闭着眼由耳廓里的闹声越来越弱。
越是平静,越是压抑,易环没想爆发,也找不到机会拼一把,只能压着内心的一股气,压得越久,心里的落寞越深。
动了动手指,易环低垂着视线睁开眼。
彭左珰在旁边看了好一大会,眼底是情不自禁的怜惜。
他想,易环从益州广汉跟着他,到这无人熟知的长安,她只能依靠他,往後崔家女入府,他要留意易环的处境,莫要辜负她。
“大郎君。”
云湖从屋内走来,端着温好的药弯膝行礼。
“药给我吧。”
搅动着黑褐的药汤,彭左珰坐下道:“我过来,瞧瞧你。”
“我不用你瞧。”
“张嘴,我喂你喝药。”
易环莫名的瞥了眼他,单手接过碗盏几口喝完,彭左珰瞅准时机拿颗糖渍的梅子塞她口中,拇指故意抿了抿她下唇沾上的药滴。
听她低咳的声音,彭左珰啧了声,伸手缓拍她背,不放心道:“明个叫郎中再来瞧瞧,一个风寒拖了半月还不见好,哪来的庸医。”
她没说话,云湖答应下来。
等易环缓了回来,彭左珰念着明日迎亲,鬼使神差的问:“你可有不开心?”
“我可以淡出你的视线吗?你即将成亲,我该做好一个妾的本分。”
彭左珰面露不快,避而不答道:“阿环,你还是你,现在怎麽样,以後也会怎麽样。”
易环嗤笑,讽着双眸望着他,“真令人感动呢。”
“阿环,别想着走,我在一天,你必须也在。”
盖上她暗讽的眼睛,彭左珰俯身抱个满怀,感受到左边胸腔传来她心脏的跳动,他安静的闭上眼。
他会平衡,若是崔鸾识趣,就摆在彭家做个门面,妻的位置说来尊贵,但不可交心,如今他的情绪,更多的是偏向一无所有的易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