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师妹。”
耳边,听到有人这样唤她。
由远及近,由空响渐渐变得清晰。
骆星意识归拢,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她从未见过的,仙境一般的美丽景色。
但这一切却似蒙着一层朦胧虚幻的纱,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
流霞漫卷的天际泛着青缥色的光,空气中浮动着草木清气与千年古檀的幽香,灵树下,有一白衣飘然之人与她相对,席地而坐,见她愣着,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旁人打坐,你打嗑睡,师妹还真是与众不同。”
骆星没说话,或者说,她说不了话。
她似乎,控制不了这具身体,只有悬浮的意识,可以感知到眼前一切的生。
还没等她弄清楚怎么回事,伴随着叮叮铃铃的铃铛声,远处又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
“大师兄!小师妹!师尊宣我们去琼霄宝殿说有要事相商!”
话音未落,骆星还没看清那个身形修长腰间系着铃铛朝他们招手的绿色身影是何人,周遭,忽而天旋地转,下一刻,浓雾骤起,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身处金光璀璨,白雾飘飘的紫霄宝殿。
面前,有白须白的老者端坐宝莲之上,周身金光笼罩,看起来,慈悲而威严。
而身侧与她一同并肩站立的,是方才灵树下唤醒她的白衣仙士,以及那个声音清朗,腰间系着铃铛的绿衣少年。
“今,天地初开,各界生灵相继问世,然,天地人三界皆无所法秩,一派混沌,人间更是饿殍遍地,百废待兴。”
座上之人缓缓开口,声如洪钟,“汝等随吾修行数载,各有所长,可担,分掌三界之重任。"
“天枢。”老者看向阶下白衣肃立之人,“汝性清刚,可主九霄天庭,掌星辰运转、仙神纲纪。”
“凌虚。”老者目光又转向绿衣少年,“汝心慈悲,当镇人间界域,司万物生灭、轮回秩序。”
最后,座上之人的目光落到骆星身上,"玄夜,汝识幽微,应统幽冥地府,定生死簿册、业火刑罚。"
老者话音刚落,骆星看到她身侧白衣之人忽踏前一步,玉笏顿,"师尊,弟子有一请。”
他说,“弟子观人界芸芸众生,七情六欲交织,虽有杀伐纷争,却也藏着至善至勇。弟子心向往之,愿褪去仙骨,入红尘渡化万民,以己身为筏,载众生出离苦海,还人界四海昌平。"
殿外仙鹤长鸣九声,座上之人沉默良久,忽而老者轻叹一声,“汝有此心,三界之幸。也罢,便依汝所请。"
说着屈指一弹,一道玄黄之气没入天枢眉心,“今日起,汝号人皇,代天牧守人间,天界便交由凌虚所掌。"
天枢叩谢恩,起身时白衣仙袍已化作皂角布衣,周身仙光敛去,唯有龙气长啸入体。
“不日,吾将身归混沌,愿尔等各司其职,护佑苍生,以保三界清宁。”
留下最后一句话后,座上老者化作流光逝去,三清铃响彻三界,霎那间,九霄云动,人间花开,幽冥河静,三界秩序自此初定。
九霄云殿,天枢回望她与凌虚最后一眼,道了句师弟师妹保重后,便毅然化作一道流光坠向凡尘。
而她却仍然看不清他的脸。
生的一切,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恍若梦中,仅仅一眨眼的功夫,骆星便已置身于另一方天地。
夜如泼翻浓墨,将天地晕染成一片死寂。
乱葬岗上无星无月,唯她立于最高的坟冢之上。
她身着一袭赤缎红裙,裙角绣着暗金色幡纹,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如一团燃烧的业火。
骆星不受控制,唇瓣轻启,清越哀婉的歌声如冰珠落玉盘般从口中淌出。
一曲往生谣,穿透浓稠的夜雾,回荡在旷野之间,随着歌声渐起,无数灰影从破土的坟茔中、从残破的棺木里、从荒芜的野草下缓缓渗出。
他们是游荡的孤魂,是战死的厉鬼,是含恨的怨魄,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便汇聚成无边无际的魂潮,在她周身盘旋、呜咽。
然后,她的脚步,一步一步,不受控制地沿着无形的阶梯向下走去,赤缎红裙拂过冰冷的墓碑,扫过丛生的荆棘,所过之处,躁动的魂灵们便如找到了归宿,渐渐平静下来,化作一缕缕淡淡的青烟,汇入那哀婉的歌声之中,随着她的步伐,朝着幽冥深处缓缓飘去。
歌声不断,红衣飘摇,她成了黄泉路上唯一的引路人,唱着往生的歌谣,引渡万千游荡世间孤魂,去往那轮回之所。
然而,物转星移,身后孤魂忽而不知去了何处,她周遭的天,又变了。
下一刻,骆星现自己已身处一座宫殿。
威严肃穆的宫殿里,沉香袅袅,长明宫灯映照出王座案牍之旁,一张棱角分明,静漠却慈悲的脸。
“师妹?”
她以为,他是看不到也认不出她的,但下一刻,那个年轻的帝王却颇为惊喜地唤她,“你怎么来了?”
骆星一步一步走向他,看着他案上一卷又一卷写着他国史册的书简,大概猜出了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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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还真是,励精图治。”
她听到自己说。
“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百姓苦不堪言,我只想,早日结束这乱世,让这世间,不再有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