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界四海归一之时,我希望,你也在。”
他站起身来,望着王座下空荡寂静的宫殿,回头看她,黑袍上的龙纹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看着眼前那个身形高大的身影,骆星忽然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一个曾经在史书上出现过的人。
只是,还没来得及多想,殿中一切,包括她眼前的人,又如云雾般散去,只有门口,传来光亮。
循着那光亮走出去,又是几十年的光景。
“师妹,你来了。”
站在阳光里唤她的,那个刚才还看起来年轻的帝王现在忽然老了很多,眉眼间,更添冷冽肃杀之气,不笑的时候,看起来让人难以靠近。
不远处,还有两个正在玩闹的孩童。
几十年过去,经过无数战争的洗礼,这个王朝,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和平与统一。
“这是,师兄的孩子?”
她问他。
“你不明白,师妹。”他看着她,轻叹一声,还是如从前一般,耐心而温和,“婚生嫁娶,乃人所必经之事,你的师兄现在只是一个凡人,自然不能免俗,而且,这个刚刚统一的国家,也需要一位,合格的继承人······”
大约是受这具身体的影响,骆星的心里忽然觉得闷闷的。
于是她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这里。
而她离开的时候,周遭一切也随之散去。
一派虚无的黑暗中,骆星又不知走到了哪里,推开一扇门,迎面,有一个茶盏碎在她的脚边。
“废物!让你找个药都找不到!滚!滚出去!”
有人战战兢兢从地上跪着退出来,头也不敢抬。
骆星愣了愣,向着他恐惧的那个人一步一步走近。
她缓缓掀开床上幔帐,床帐之后,是一个头已白,满脸皱纹,疾病缠身的老人。
那个意气风一统天下的少年帝王,如今已是日薄西山,垂垂老矣。
骆星的手微微颤了颤。
他看到她时,微微愣了愣,而愣神过后,却是态度冷漠,侧过头去。
“冥界这样闲吗?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他说。
看着面前这个年华逝去不复当年神采的人,骆星的身体不由自主向前,俯身抱住了他。
而她抱住他的那一刻,他才终于卸下防备,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愿你看到我这个样子,师妹······”
“我自知生老病死,自有定数,可我总觉得,还有好多事没有做,我真的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死去······”
在长久的沉默过后,骆星忽然听到这具身体说。
“别怕,师兄。”
“我有办法,可以帮你。”
我有办法,可以帮你。
话音刚落,天边,雷声大作,一切便又在一瞬间化作飞灰消逝。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骆星已身处审判雷台,手脚皆被粗长的闪着寒光的铁链所束缚。
面前,负手站着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而今,他褪去稚嫩模样,锦袍玉冠,眉眼严正,除了腰间系的铃铛,看不出半点从前模样。
“擅用禁术,逆转生死,师妹,你真是糊涂。”
那人轻叹一声,话间,藏着诸多无奈。
骆星看着他,胸中涌动着许多不属于她的情绪,于是她不受控制地开口。
“我只是不忍师兄深陷生老病死的苦痛之中,何错之有?”
“同门一场,天帝就这般不念旧情吗?”
闻言,雷台下的人手忍不住暗自握紧,但还是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并非我不念旧情,只是生死轮回乃万物法则,从师兄自愿选择放弃神骨,成为一个凡人开始,生老病死便是他必然要经历的宿命,你这样随意插手他的生死,可知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什么法则,什么宿命。”
她冷笑一声,眼里满是不屑,“不过是天道哄骗凡人的手段罢了,我才不信这些。生死命簿在我手上,轮回法则由我所定,自然也能由我所改。天地同齐,日月同寿,你虽贵为天帝,但我也是堂堂幽冥之主,你有什么资格来审判我?”
听到她这番狂悖之语,天帝似乎知道多说无益,只是摇了摇头,挥袖,寒铁笼落下,将她彻底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