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动的镜头上残留着模糊的奶油,照见了嘴角噙笑、一脸无奈摇头的cassandra,还有凑热闹假惺惺劝架的aviva。
肆意的笑声感染了此刻的向似锦,她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转瞬,一滴水珠砸在了屏幕上。
她奇怪地抬眸,停车场的天花板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潮湿。
但一股温热却再度从脸上淌下,她后知后觉地擦了擦脸——啊,原来是她在哭。
“哭什么啊。”她对自己说。
穿堂风拂过面颊,翻飞的发梢挠得脸痒痒的,她不满地一撇嘴,将脸埋进了掌心。
齿间扣住下唇,与血腥味一同溢出的,还有她竭力压制的哭声。
双肩在黑暗中微微发颤,抽噎的反应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掌心被滚烫的泪水覆盖,流经唇角,她尝到了泪水的味道——是苦的。
九个月,她已经被迫离开luminé整整九个月了。
那些在luminé无数个有苦有累却无泪的日夜,每一次想起,都会拉着现在的向似锦往下沉沦。
理性与情感在不分昼夜地博弈——
理性在告诉她,林千礼没有错,他也是受害者,他只是坚定了他的本心,在这条满是污泥的道路,试图寻找一个两全之策,保护她,也保护他自己;
可情感却在堆积与拉扯,它们在嚎叫,在告诉她,她什么都没做错。
九个月以来的每一次碰壁,向似锦都无法阻止她内心最黑暗的想法。
她不可避免地去设想,如果现在的她还留在luminé,她会不会就不用面对那些糟心的事、糟糕的人。
她会在cassandra的指引下,不断精进她的摄影技术,去见那更广阔的天空。
她本不需要去面对那些无用的人情世故,而现在,她不得不这么做……
当黑暗在内心蔓延时,让向似锦感到更恐惧的是——
她竟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对林千礼生出了怨怼之心。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用与她的梦想擦肩而过。
脚步声在耳边响起。
向似锦在模糊的水光间,看见了逆光而来的人。
她心下一惊,囫囵地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再度抬头时,那人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是她从未想过,会在这里碰见的人。
情绪拥堵在喉间,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开口:“……哥?”
向越吟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色平静,让她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他穿了一件长款的黑色风衣,头发被寒风吹得有些凌乱,停车场昏黄的灯光给他的周身堵上了一层朦胧银边。
“你在哭吗?似锦。”
“没、没有啊。”向似锦一听,猛地站了起来。
长时间的蹲坐,让她眼前一黑,险些没站稳。
向越吟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谢谢哥。”
向似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人却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向越吟,她住在林千礼这。
但他却找到了她。
向越吟将她下意识的后退纳入眼底,他眸光一沉,掌心已经贴上了她的脸。
干燥、宽大的掌心抚过面颊时,向似锦猛地打了个寒颤。
她想逃,但向越吟的另一只手却抓着她的手臂,不让她再逃。
他目光沉静,一寸一寸将向似锦脸上的泪光擦净,随后轻声道:“这不是眼泪是什么?”
她一时哑然。
向越吟收回了手,与她四目相对,“好了,上去换一套衣服,然后整理下行李,和我走吧。”
向似锦眉头微皱,“哥,你说什么?”
“我说,似锦,和我走吧。”他往前逼近了一步,目光深沉,“不要再待在林千礼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