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伦德还是没动,默默抱紧怀里的小狗。
良久,他擡起头,乞求地望着西蒙:“爸爸,我会好好学习的,礼仪我也会好好学,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雷德我能不能留下?”
“不行!养条狗在家里像什麽样子?脏得要死,成何体统?”西蒙用手指着自己儿子,“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刚从草坪玩好回来?浑身是泥,哪有一点像继承人的样子?”
赛伦德缓缓垂下头,没有说话。
“听到没?给我把狗丢了!”西蒙语气越来越不耐烦。
“爸爸,我真的想留下雷德……它很乖的,不会乱跑,我不会让它把家里弄脏的……我以後也不会再玩得全身是泥了……让我留下它吧……这是妈妈留给我的……”赛伦德试图做最後的挣扎。
“不行!”西蒙一口否决,“我最讨厌看见这些畜牲!”
“你不想扔掉是吧?那你今晚别回来吃饭丶睡觉,给我呆在外面反省!”
西蒙本以为这样说,赛伦德就会乖乖把狗丢掉。
怎料,向来乖巧懂事的儿子竟做出了迕逆他的事情。
西蒙来了气,不允许任何人给他送吃的。
那一整晚,赛伦德独自呆在外面。
彼时正是最寒冷的冬季,他又饿又冷,到後半夜,不得不被迫和小狗互相取暖。
“你放心雷德,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抛弃你的。”赛伦德抱紧小狗,将脸埋进小狗的毛里。
狗狗呜呜叫着,亲昵地贴近赛伦德。
一夜过去,赛伦德发起了高烧,被管家等人找到时,他正躲在庄园的马厩里,怀里依然抱着小狗。
管家心疼地将赛伦德抱起:“大少爷,您这是何苦呢……”
即使处于昏迷中,赛伦德依然不肯松开小狗,意识模糊间,他还低声喃喃着:“妈妈,你在哪?我好想你……”
後来,西蒙知道了这件事,大发雷霆。他派人将这条狗直接丢掉,却被赛伦德固执地从郊区找了回来。
再後来,西蒙拿着一瓶毒药,来到赛伦德面前,他揉了揉儿子的金发,一改往日的凶狠样:“今天爸爸给你上一堂课,好不好?”
那个时候赛伦德还很敬重自己的父亲,他仰起头望着高大的父亲,眼里满是崇拜:“好。”
西蒙将毒药拿给赛伦德:“今天这节课,我要告诉你,善良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乖,把这个倒进狗粮里,我要你亲手杀死这个畜牲。”
对于年仅五岁的赛伦德来说,亲手杀死自己的爱犬,这是一件多麽残忍的事情。
他要赛伦德亲手杀死自己的善良。只有这样,赛伦德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丶冷漠无情的继承者。
赛伦德怎麽可能会同意?不论西蒙怎麽说,他都不肯将毒药倒进狗狗的碗里。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西蒙拽到书房用鞭子抽打。
“你以为你不毒死它,我就没有其他办法吗?你想和我斗?你现在还嫩得很!”这是西蒙对他说的话。
後来一段时间,西蒙没有再提出要丢掉或毒死小狗的要求。
赛伦德以为父亲接受了雷德。
日子一天天过去,有一天晚上,赛伦德照常拿好佣人准备的小狗吃食,端着碗来到雷德面前。
见到小主人,雷德的尾巴摇得很欢,兴奋地在地上打滚。
当赛伦德把碗放在地上,雷德立即上前开始吃晚饭。
赛伦德就静静坐在雷德身边,看它吃东西,轻声说话,分享着自己一天在学校发生的趣事。
他的母亲走得早,父亲又常年不在家,後妈也不管他,偌大的家里,没有人陪他聊天,只有雷德,是他唯一的听衆。
“今天我和凯斯老师新学会了一首钢琴曲,老师夸我很厉害……”赛伦德擡手,轻轻抚摸着小狗的头。
雷德偶尔会停下来,用湿漉漉的鼻子蹭小主人的手心,发出满足的呜呜声。
然而,这温馨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多久。
突然,雷德进食的动作一滞。
它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异的声音,紧接着,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雷德?”赛伦德脸上的笑容僵住,小手停在半空,蓝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突如其来的恐慌。
下一秒,雷德擡起头,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
“雷德!你怎麽了?!”赛伦德惊慌失措地扑过去,试图抱住它。
然而雷德已经无法回应他了。
它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四肢胡乱蹬踢,打翻了旁边的食碗,未吃完的食物撒了一地。
白色的泡沫混合着暗色的液体从它的口鼻中涌出,弄脏了它漂亮的毛发,也弄脏了赛伦德干净的衣服。
“呜……呜……”雷德发出最後几声微弱痛苦的呜咽,眼神逐渐涣散。
最终,它在赛伦德的臂弯里,猛地抽搐了一下,彻底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