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赛伦德呆呆地跪在原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反应过来。
怀里的小狗尸体在一点点变凉。
他麻木地低头,看着雷德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看着它嘴边污秽的泡沫,看着地上打翻的狗粮……
几秒的死寂之後。
“啊——!!!!!”
赛伦德抱着死去的小狗,痛苦地大哭起来,眼泪汹涌流出,小小的身躯剧烈颤抖着。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麽。
为什麽刚刚还在对他摇尾巴的雷德,突然就一动不动了?
为什麽它会那麽痛苦?
他又想到了一年前,母亲离世时的画面……
小狗它……和母亲一样……就这麽突然离开他了?
永远离开他了?
巨大的悲伤和恐惧瞬间吞噬了这个年仅六岁的孩子。
就在这时,家里的大门被无声推开。
西蒙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他冷漠地看着眼前这幕惨剧,看着儿子抱着死去的狗崩溃痛哭,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他停在赛伦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儿子,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看到了吗,赛伦德?”
“这就是善良的代价。”
“记住这一刻的感觉。记住,是你亲手毒死了它,因为它吃的东西是你亲手递过去的。”
当晚,西蒙下令让人将雷德的尸体丢到外面去。
赛伦德想尽办法将小狗的尸体找了回来,还给它火化了,将它的骨灰放进一个盒子里,埋在一人一狗最喜欢玩的花园里。
从那一刻起,那个活泼开朗丶善良可爱的孩子,随着雷德一起,死去了。
他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不爱笑,他的性格越来越古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也是从那一刻起,他对他的父亲,再也没有了崇拜。
他甚至希望,他永远没有这个父亲……
希克斯讲完之後,电话两端都陷入了沉重的死寂。
桑竹月的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希克斯刚才说的那些话,那些描述的画面飞快在脑海里闪过。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麽酸涩滚烫的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麽赛伦德会对那条狗的骨灰如此执着,甚至不惜拖着受伤的身体在暴雨中疯狂寻找。
那不仅仅是一盒骨灰,那是他早已死去的童年,是他对母亲最後的念想。
强烈的心疼和酸楚攫住了桑竹月的心脏,疼得她几乎蜷缩起来。
“……姐?你还在听吗?”电话那头,希克斯小心翼翼地问道,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桑竹月猛地回过神,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哽咽。
“我在听。”她的声音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恰在此时,汽车已经抵达庄园。
“我到老宅了。”桑竹月撑着伞走下车。
“好,你一定要劝我哥赶紧回屋,他那个伤,恐怕不允许他再这麽折腾下去了。”
“嗯,我知道了。”
两人挂掉电话後,桑竹月收好手机,她擡起眼,望向一望无际丶被笼罩在漆黑夜色中的庞大庄园。
雨水敲打着伞面,发出密集的声响。
庄园里只有零星几盏昏暗的路灯,在雨幕中晕开一团团模糊的光晕。
空气中弥漫着湿土丶植物和一种属于古老石材的气息。
这一刻,是她第一次觉得这里如此压抑。
对于赛伦德来说,这里不是他的家,这里是地狱,是囚笼。
桑竹月不再犹豫,握紧伞柄,迈开脚步,径直走向僻静的花园……
赛伦德在偌大的庄园里寻找骨灰盒,终于,他在马厩旁边的垃圾桶里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