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後头的宋濯几人亦步亦趋地跟上,低声交谈着。
文衡左右看着身侧的两位阿弟,“想必知枝与苏公子也快回来了,你我确实该先出去才是。”
“话是说的没错。”闻良意同文衡打着眼色,示意其往太灏那头看,“只是此处毕竟是宋氏陵园,不相干的人还是莫要在此处扰先祖安寝。”
宋濯自然懂得闻良意话中之理,他冷眼瞧着这位与先祖生得一般无二的太灏,还有其身侧那个叽叽喳喳的澹青,略一思忖後擡步向着二人而去。
真真假假,似乎已有分晓。
可为何,当他看着太灏之时,仍是会止不住地恍惚?
太灏擡眸望向紧盯着他不放的宋濯,见其步步逼近却一言不发,他只能报以同样的沉默。
听旁人唤他作……宋濯。
太灏错开目光,重新看向那紧闭的棺椁,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麽。
“主人,这几个凡人——”
澹青正欲问该如何处理,却在一扭头的功夫见自家主人已不见了踪影。
“主人?主人?”
太灏突如其来的消失,非但令澹青感到意外,宋濯一衆亦是有些茫然。
不过也好,这倒省得他多费一番口舌。
更何况,若要他面对着这张与先祖一模一样的脸,那些质问之词,他确有些为难。
眼见着澹青化作一阵水雾散去,见过了方才情形之混乱的宋濯亦是见怪不怪,忙与文衡丶闻良意一道啓动机关锁上墓室的石门……
这头文玉一路出了陵园,在越过门槛之後,终于得见天光。
玉兰千枝,翠微万重,山水之间的宁静清幽倒衬得方才种种似一场胆大妄为的梦。
她打了帝君太灏。
这究竟是什麽鬼热闹?
从前她损害不死神树,如今她对着不死神树的主人更是大打出手,真是旧恨新仇丶桩桩件件。
可眼下她非但无一丝惧色,甚至只觉得满心畅快。
为了宋凛生,她没什麽好後悔的。
打都打了,还能如何,日後回了东天庭若其要与她追究,她一人认下便是。
只要不拖累师父,怎麽样都好说。
身侧有窸窣的声音传来,文玉收拾了心绪转眸回去,“郁昶,我——”
“你没事罢?”郁昶垂目,看文玉强撑着笑意与他说话。
“我能有什麽事?”文玉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错开目光,“毫无头绪的三百年都等得,如今有了线索,更是三千年也等得。”
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方才墓室内发生的一切,文玉转眼遥望着满树的玉兰——
馥郁芬芳丶坚韧柔和,在落雪的冬日别有一番春来的意趣。
“我该高兴,该高兴才是。”文玉藏于衣袖中的掌心紧了又紧,努力地说服着自己。
玉兰会开,宋凛生也会回来。
“文玉,你不必——”郁昶眉心一沉,他不愿文玉如此强压着心绪,长此以往,定生郁结。
可他尚未说完,远远地两个人影便到了文玉跟前。
“姑姑——姑姑——”陈知枝紧赶慢赶地总算是扑在了文玉怀中,“姑姑,我收到宋二留下的消息,便一路跟过来。”
她一面喘着气,一面探身往陵园里头望,“姑姑这是?可见过宋二叔了?”
陈知枝唤文玉作姑姑,乃是依照她母亲枝白与文玉的交情,而唤宋凛生做二叔,则是根据她父亲陈勉与宋凛生皆供职于府衙的缘故了。
这般称呼,确实也没什麽错处。
只是她在溶洞之时,错认太灏做姑父,如今称宋凛生为二叔,文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知枝。”文玉两手托住陈知枝的小臂,为她减去大半力道,“你与苏见白去府衙,收获如何?”
文玉将陵园内的所生之事一概掩去,三言两语便岔开了话题。
见她不欲多言,郁昶索性收了声,亦不再继续方才所说。
“不如何!”苏见白从後头跟上来,朝着文玉连连摆手,“那贾亭西处,事关人口失踪的案件多如牛毛,而且就在今日——”
“今日文宝与奇瑛课後未曾归家丶不知所踪,我与苏见白已去学堂问过,先生说她二人相约上山拜神祈愿去了。”陈知枝接过话头,焦灼地补充道。
“上山拜神?”文玉心神一凛,极快地捕捉到关键词,“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