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讲起自己的来历。
“嗯。”宋凛生笑着颔首,开始对着那螃蟹一阵敲敲打打,最终却将完整的蟹黄蟹膏摆在了文玉盘中。
文玉愣了一瞬,无奈地摇摇头。
她想起最初的时候,便是宋凛生带她体会人间百味的,本想调换一下身份,可没想到如今还是要宋凛生来照顾她。
“姑姑,这是今年酿下的小雪酒。”文衡为文玉和宋凛生各满上一杯,意有所指道,“放心,喝了绝对不会有问题。”
虽有些许担心,可年节时候哪能没有酒呢?
文玉看了宋凛生一眼,当即明白文衡话里的意思,“可以吗?”
看来文衡还没忘了上回宋濯抱出来的那坛小雪酒惹下了什麽祸事。
“第三回。”宋凛生笑着颔首,同文玉比出一个数字。
这是他第三回饮酒。
文玉了然地笑笑,第三回就在眼前,第二回她也见识过,倒是还没问过,第一回是在何年何月丶何时何地?
“敬姑姑!”陈知枝率先举杯。
闻良意紧随其後,“敬姑父——”
“敬江阳府,敬家族和睦。”宋濯环视一圈,同在座的各位兄长阿姊致意。
沈璧笑了笑,同样回敬宋濯,“敬大徵朝丶敬百姓富足。”
“敬山海。”闻彦姿亦是感慨万千。
他自从做了所谓的闻家二公子,几百年来便已经不清楚换过了多少位“大哥”,像良见这样的世家楷模和良意这般的捣蛋小鬼,亦是不知见过多少。
可如今坐在这里一处过年守岁的,恰是闻良见丶良意两兄弟,不是旁人,这很难说不是缘分。
藏灵总是绷直的唇角微微扬起,任是平日里再如何暴戾,此刻也忽然柔软下来,“敬……相逢。”
文玉举杯同衆人示意後,最後转到宋凛生面前,“宋凛生,此为百年第一年。”
这是她们约定好的,却来迟了数百年的第一个年。
“惟愿年年似此年,小玉。”宋凛生眼眶一热,终于是得偿所愿。
他相信,往後和小玉还会有很多个新年。
外头落雪纷纷丶一片淡蓝,屋内烛火摇曳丶满室暖光,衆人推杯换盏的身形倒映在窗扇上,恰如一副活灵活现的年节画卷。
“我来迟了——”
远远地一声,带着访客入画而来。
“原想着早些过来,可家中祭竈事忙丶脱不开身。”
文玉停箸瞧去,却是好些时日没见的贾亭西。
“快进来暖和暖和。”文衡忙起身招呼道。
宋濯亦迎上去接过贾亭西带来的大包小包丶一应事务,“外头雪大,怎麽来的?”
“过年过节的,家中的帮佣也回乡了。”贾亭西满不在乎地拍拍肩上的雪,将斗篷摘下挂在一旁,“我干脆几步走来,倒还快当。”
“那怎麽好?”宋屿忙将一直温着的汤婆子递给贾亭西,又引他入座,“仔细冻着。”
“多谢屿哥——”贾亭西倒也不急着落座,反而礼数周全地同衆人见礼,“姑姑丶姑父,与衆兄弟姊妹过年好。”
沈璧笑他整日“下官丶下官”的,如今总算记起他们是兄弟姊妹了,“贾大人,快喝杯酒暖暖罢。”
“殿下哪里话,今日可是家宴啊——”贾亭西一杯酒下肚,总算面色红润了些,“原本雪川来消息之时,就该来拜见姑姑丶姑父,只是事忙耽搁了,还请勿怪。”
“既是家宴,不必拘礼。”文玉擡袖为他满上酒杯,笑道。
宋凛生倒略显迟疑,“这是……”
“是阳生的後人。”文玉解释着。
宋家和文家,包括闻家,想来很容易想到,也不必特别说明,唯贾亭西恐怕他一时半会儿还真猜不准。
果然,宋凛生眸中一惊,“竟是……姓贾。”
当日送别阳生的时候,没想到有一天会是这样的收尾,不过……也很好丶很好。
“正是。”贾亭西不卑不亢,很有一番气度,“贾亭西见过姑父。”
“叫姑父可是岔了辈了。”宋濯幽幽地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