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想两人从僵持冷战发展到要离婚的份上,并且,祝今夏像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要离开?他。
八年,八年都?这么过了?,如今他没变,她却变了?。
卫城是鸵鸟性格,也不曾在这段关系里掌过舵,他依然抱有幻想,说不定?哪天就好了?呢?只要他不松口,事情就会有转机。
可眨眼祝今夏二十九岁了?,距离原定?的婚期越来越近,她依然没有回心转意。
日历上的时?间在一天天过去,就在婚礼前一天,卫城终于坐不住了?。他早就为这个日子?请好了?婚假,纵使?祝今夏提出离婚,他也没有取消。
6月7日,在导航上搜寻到八百公里外?的川西小乡镇,卫城终于不再?坐以待毙,选择破釜沉舟一次。
他只想看?看?,是否他就真的让人这般难以忍受,而离开?他,她又?是否真找到了?理想中的净土。
从天不亮开?到夜幕四?合,卫城一口饭都?没吃,倒是喝光了?中途在休息站买的八瓶咖啡。
他没能一口气开?到宜波乡,同祝今夏来山里时?一样,他在凌晨入住了?县城的假日酒店——这个点去学校,所有人都?歇下了?,他并不想当个不速之客。
虽然他心知肚明,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受欢迎。
酒店环境并不好,进屋就是股迎面而来的潮气。卫城走得急,什么也没带,连充电线就是找前台借的。
开?车一整天,路难走,海拔又?高,身体早已疲倦不堪,可不知是不是那八瓶咖啡作祟,他合衣躺在床上,思绪难以平歇。
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快三?个月了?吧。
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医院,她得了?急性肠胃炎,面色惨白输着液,而他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开?口也必是冷言冷语。
后来无数次回想起那个夜晚,卫城都?会反复诘问自己,究竟是哪根筋不对,才会让自己像个无能为力的躁郁症患者。
他明明是想挽救自己的婚姻,却似乎句句都?在将人推远。
脑子?里一遍遍过着当时?的画面,似乎在反复审核一篇word文档,不时?在旁批注错处,哪怕早过了?deadle,无处提交他的修正版本。
可卫城不知道除了?回忆过去,他还能做点什么。大?脑像是失去控制,找不到停止键,全是些零碎的过往。
这种日子?他已经过了?很久,为了?让自己快速入睡,他甚至会在睡前吃安眠药,或是饮酒。药效令人昏沉,酒精使?人麻木,由此才能入眠。
可惜这趟走得匆忙,进山时?没带酒,到县城后又?已是凌晨,这附近不可能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失去助眠物,就这样反复折腾到天都?泛起鱼肚白,他才终于昏昏沉沉睡过去。
没来过藏区的卫城,并未体验过高原的艳阳,睡前忘将窗帘拉上,于是理所当然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
刺目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灼热感从脚上爬到脸上,几乎是把他烫醒的。
睁开?眼睛,卫城口干舌燥,脑中昏沉。他花了?半分钟时?间,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记起自己身在何处。
身体依然疲惫,大?脑却开?始活跃。
他索性爬起来洗了?个澡,用洗漱台上的一次性剃须刀将自己勉强收拾一番,退房离开?。
酒店楼下有家面馆,卫城食不知味地囫囵吞下三?两牛肉面,又?加了?一笼包子?,仿佛要将昨日饥肠辘辘的胃一次性填满。
士兵上战场之前,都?要吃个饱饭不是?
这样想着,他又?开?始自嘲,也许上的不是战场,是断头?台。
最?后坐进车里,在导航里输入目的地,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驶向了?去往宜波中心校的路。
山路曲曲折折,弯弯绕绕,上午十点半,就在卫城以为这一边山林一边江水的公路要持续到天荒地老时?,导航忽然提示他,目的地到了?。
他没来得及踩刹车,已经一脚飙过了?学校,赶紧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从后视镜里看?去,才看?清后方的确有栋极不起眼的建筑,落魄的大?门,斑驳的牌匾。
再?往上看?,确实是所学校。
陈旧的字迹写着:宜波中心校。
卫城没急着下车,打开?车窗,点了?支烟。
只吸了?一口,夹着烟的手就搁在车窗上,烟灰都?老长了?,才想起来第二口。
耳边仿佛听见祝今夏的声音。
“不准抽!我最?讨厌烟味了?!”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掐灭了?烟。
高中时?看?多《古惑仔》,错把幼稚当成?熟,也跟着学抽烟。后来大?学时?认识了?祝今夏,因她讨厌烟味,他也就从善如流戒掉了?本不算大?的烟瘾。
卫城在后视镜里神经质地打量自己,一遍一遍,仿佛要确认每一根头?发丝都?完美无瑕。可惜这些时?日他吃不下,睡不好,整个人瘦了?三?十来斤,衣服空荡荡挂在身上,脸颊瘦削寻不出一丝肉,眼睑更是乌青发黑。
跟丧尸来袭没什么两样。
他自嘲地笑笑,祝今夏安了?心要走,他就是长成?吴彦祖、金城武,难道就能留下他?
她要真是这么肤浅的人,他也不用这么心力交瘁了?,去趟医美就能解决的事,一趟不行,大?不了?多去几趟。
卫城稳了?稳心神,拿出手机,拨通熟悉的号码,然而一遍又?一遍,始终无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