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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种（第1页）

换种

春耕时节将至，村里按照惯例分发种子。

这日清晨，晒谷场上熙熙攘攘，村民们早早排起了长队，脸上洋溢着对丰收的期盼。

沈泊舟帮着父亲和哥哥将一袋袋种子从仓库搬出来，按户分发。他一边忙活，一边时不时朝人群张望，寻找那个清瘦的身影。

“看什麽呢？”哥哥沈泊远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专心点，别把种子撒了。”

沈泊舟讪讪一笑，正要说话，恰好看见云雾从远处走来。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衣衫，背着竹篓，安静地排在队伍末尾，与周围喧闹的人群格格不入。

“哥，这边你先照看着，我去维持下秩序。”沈泊舟找了个借口，朝队伍後方走去。

分发种子的是村里的老文书，戴着老花镜，慢条斯理地核对名册，将种子一勺一勺分给村民。沈泊舟装作随意巡视，目光却始终不离云雾。

轮到云雾时，老文书扶了扶眼镜，在名册上找到云家的名字，慢悠悠地从袋底舀出一勺种子。沈泊舟眼尖地注意到，那勺种子明显比前面的都要干瘪，夹杂着不少杂质。

“云家的，拿好。”老文书将种子倒入云雾递过来的布袋里，语气平淡。

云雾低头看了看种子，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麽，但最终还是沉默地收下，转身欲走。

“等等！”沈泊舟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云雾，伸手从他袋中抓了一把种子仔细察看，“这种子不行啊，又瘪又差，怎麽发芽？”

老文书皱起眉头：“泊舟小子，你懂什麽？种子都是统一分的，哪有好坏之分？”

“那您看看这个！”沈泊舟转身从自家尚未分发的种子袋里抓了一把，两相对比，差异立现，沈家的种子饱满金黄，云雾手中的却干瘪发暗。

周围村民纷纷围拢过来，窃窃私语。

“云家分的种子确实差些。。。”有人小声说。

“老文书该不会是看云家没人出头，故意给差的吧？”另一个猜测道。

老文书脸色涨红：“胡说八道！种子都是从同一个仓里出的，许是袋底有些杂质，这有什麽大惊小怪的！”

沈泊舟不理他，径直走到自家种子袋前，舀了满满一勺饱满的种子，二话不说就倒进云雾的布袋里，又将云雾原先那些劣质种子倒回公用袋中。

“你这是做什麽？”老文书气得胡子发抖。

“既然是同一个仓的种子，换一换也无妨。”沈泊舟朗声道，“云雾家的地少，更需要好种子。我家的地多，不在乎这一点半点的。”

说着，他朝云雾眨眨眼，压低声音：“快收好，别让人再换走了。”

云雾怔怔地看着他，手中布袋沉甸甸的，那饱满的种子在阳光下泛着金黄色的光泽。他嘴唇轻颤，想说些什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走吧，我送你回去。”沈泊舟自然地拍拍他的肩，完全无视身後老文书铁青的脸色和村民们惊讶的目光。

两人一前一後离开晒谷场，直到拐过村路弯道，确认无人看见，沈泊舟才放缓脚步，与云雾并肩而行。

“谢谢你。”云雾轻声说，声音几不可闻。

“谢什麽？”沈泊舟咧嘴一笑，“那种子本来就不该分给你那样的。老文书就是欺软怕硬，看我爹和哥在，不敢给我家差的，就专挑软柿子捏。”

云雾低头看着怀中的种子，手指轻轻抚过饱满的颗粒：“其实。。。往年也都是这样的。”

沈泊舟脚步一顿：“什麽意思？往年他们也都给你差种子？”

云雾轻轻点头：“奶奶说，我们家地少，收成好坏对村里影响不大，好的种子该留给地多的人家。”

“这是什麽道理！”沈泊舟气愤道，“地少才更需要好种子啊，怪不得你家收成总是不好。。。”

他突然停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云雾的头垂得更低，耳根泛红。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泊舟急忙解释，“我是说，以後有我在，绝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云雾擡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为什麽对我这麽好？”

沈泊舟被问得一怔，随即挠头笑道：“你是我朋友啊，不对你好对谁好？”

朋友。这个词再次从沈泊舟口中说出，比上一次更加自然，也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