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这几日怎麽了?”剪春问道。
“不知道,”锦瑟也知道谢玉阑这几日没黏着谢临沅,“但小殿下和宋太傅还是一样亲近,这几日在书房很晚才出来,每次宋太傅都带着笑呢。”
剪春实在不想继续体验谢临沅散发的冷气,小声对锦瑟说道:“你劝劝小殿下,至少让他来前殿用膳。”
锦瑟犹豫了几秒,终是点头,应道:“我试试。”
于是当晚,锦瑟便对回到卧房的谢玉阑说道:“小殿下,明日去前殿用膳吧?奴婢瞧您好久没有和太子殿下一起用膳了,想必太子殿下也很想念您。”
锦瑟本想的是搬出谢玉阑最喜欢的大皇兄劝,结果没想到效果却适得其反,谢玉阑听到她的话没有丝毫开心,反而神情落寞下来:“不丶不去。”
锦瑟和剪春说了,剪春却道不要提及太子。
于是锦瑟又换了种法子开始劝谢玉阑。
又过了几日。
到了用午膳的时间,谢玉阑在锦瑟劝了很多次,不忍心再拒绝锦瑟的前提下到了前厅用膳,却依旧和谢临沅隔着一个凳子的距离坐下。
剪春和候在谢玉阑身旁的锦瑟对视了一眼。
看样子小殿下还是不愿和太子殿下亲近。
前殿也不同以往,静谧地连银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清。
只有银匙轻碰瓷碗的清脆声响。
窗外几竿翠竹掩映,将午後的阳光滤成细碎的小点,洒在膳桌上。
谢玉阑捧着碗,小口嚼着饭,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偷食的仓鼠,努力不把目光落在谢临沅身上,可馀光却不受的控制。
视线里,谢临沅正执起玉勺,从温着的炖盅里舀起一勺乳白的鱼汤。
动作行云流水,已是经年累月的习惯。
男人修长的手指稳当地持着勺柄,腕部微倾,将汤羹送至唇边,轻轻吹散氤氲的热气,而後浅尝一口,试了试温度与咸淡。
整套动作优雅自然,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掌控感。
随後,那盏试过的汤盅便被无比自然地推到了谢玉阑面前。
“小心烫。”谢临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听不出情绪,仿佛这些天两人依旧黏在一起。
宫人们垂首侍立,对此情此景早已司空见惯。
可那盏温热的汤盅却让谢玉阑僵住了。
他的目光黏在那白玉勺沿上,那里刚刚触碰过皇兄的唇。
一个模糊却强烈的念头毫无征兆地撞进他迟钝的感知里:
这太近了。近得逾越了某种看不见的界限。兄弟之间。。。能这样吗?谢云舟会喝他兄长喝过的汤吗?谢则闵会吗?
这不合规矩。
一股莫名的热意“腾”地窜上他的耳根,迅速蔓延至脸颊。他感到心跳有些失序,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那盅汤静静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可他却像是看到了什麽烫手的东西。
谢玉阑非但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捧起来喝,反而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身子往後缩了缩,眼神躲闪着,不敢去看谢临沅。
细微的抗拒动作,在落针可闻的膳厅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侍立在侧的孟九尘头垂得更低,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里。
谢临沅的手微微一顿。
他擡眸,目光落在谢玉阑泛红的耳廓和那双写满无措与轻微抗拒的眼睛上。殿内的空气仿佛骤然凝滞,无形的压力悄然弥漫开来。
他脸上那层惯常的温润神色并未褪去,甚至唇角还维持着极淡的弧度,但那双凤眸深处的温度,却几不可察地冷了下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丶甚至堪称耐心地看着谢玉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