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卓把脚踩在椅子衬木上,似乎很冷的样子,缩成一团。
“我先跟你说点别的。我这儿有个离婚案,当事人被他丈夫拍裸照威胁了,目前没有证据。我明天去教她打电话,套个对方有照片的录音来。那男的不是善茬儿,我想赶紧解决,拿到录音之後直接带她去找你行吗?”
“可以啊。”林峰点头,“我前几天也听说有同事好像在查裸照来着,我明天把他叫上,他处理这事比较有经验。”
唐思卓“嗯”了一声,双眼无神,脑袋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问他,“查到什麽了?能调卷了吗?”
林峰耸耸肩,把外套脱下来放在旁边的空椅子上,“调不了,我让我师父去问了,他也调不了。”他给自己点了一碗大份酸菜牛肉面加蛋,又给唐思卓要了杯豆浆。“不过我找到了一个之前经手这案子的老警察,李建军,你有印象吗?前两个月退休了。”
“不记得了,我可能没见过,我印象里只有个女警察来问过我几次话。”
林峰环顾一周,正是吃早饭的时候,两人落座这几分钟门口已经排起长龙,唐思卓选的位置好,坐在最里头的拐角,只要不大声嚷嚷,旁人应该听不到。
“前几天我找了个由头,说是代表我们组看望他,去找他吃了顿饭,勉强聊了几句孙的案子。他喝点酒之後跟我说,那案子确实有疑点,不过都不是什麽大事,送到检察院之後也没有退回补充侦查,所以就那麽算了。”
面和豆浆被送上桌,林峰饥肠辘辘,拿起筷子开吃,唐思卓毫无胃口,只握着豆浆杯暖手,等他继续说。
“时间太久,具体的他也记不太清,但是有一个疑点是他发现的,所以他印象比较深。”林峰三口下去,面消失了一半,额头上渗出汗来,他不在意地用手抹了一把,“当时嫌——曾其实进过你睡觉的那个房间,在孙被打死之後。”
唐思卓没说话,只轻轻点了下头。她面上毫无惊讶,倒让林峰奇怪起来,毕竟这个情况在检察院的公诉材料里就已经没有被提及了。
“你知道?”
“我不知道。”
“房间地毯上发现了大概四分之一他的脚印。地毯很难提取脚印,他的右脚前端沾了血,所以才发现的。老李说讯问的时候他也承认了,说他是想逃跑,但是伤得太重,已经没有力气上二楼了,从正门出去又担心有监控,所以才在一楼找,看有没有哪个防盗网上有逃生口。不过刚进去你那个屋就听见警笛声,意识到跑不掉就放弃了。”
他边吃边说,一碗下肚意犹未尽,擦擦嘴後,又给自己要来一个肉夹馍。
唐思卓问,“疑点在?”
林峰压低声音,倾身靠近,在她耳边道,“在你睡的那张床的床单上,老李发现了一点血,很淡,像是不小心擦上去的,鉴定出来是曾的血。”
唐思卓逐渐皱起眉头,回忆起别墅的布局,“但是——”
林峰知道她要说什麽,点了点头。
“但是那间房间里,床和窗户是在相反的方向。窗户在靠东的那侧墙,而床是靠西侧墙放的,门在中间,甚至更靠近窗户一些。他要是想去看那扇窗户的防盗网上有没有火灾逃生口,应该进屋直奔窗户,而不是往床那边拐。”
店员把肉夹馍送来,林峰却没急着吃,他面色略显尴尬,把肉夹馍的脆皮捏得撒了一桌,最後才小心翼翼地说,“所以老李当时第一反应是觉得他是。。。。。。他是可能想要——”
“——不可能。”唐思卓斩钉截铁。
“老李後来也觉得不可能,毕竟他那会儿肋骨都折了几根,脑袋也被打开瓢了。反正这点血迹对认定他杀孙没有影响,充其量是考虑他有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但是你确实一点事儿也没有,他就算有什麽念头也压根没开始,所以老李最後就是在材料里面记录了几句,没有接着查,检察院也没觉得有什麽问题。”
唐思卓若有所思,把头埋进膝盖里,又听林峰问,“他不人都出来了吗,你怎麽不直接去问他呢?”
“问了,就说跟判决一致,积怨杀人。”
林峰四五口解决掉肉夹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我说了你别生气,这案子要是我手上,这点儿疑点也真算不上什麽,物证的证据链吻合,跟他的口供也一致,就是时光倒流,让你回去拿这个疑点做辩护,你能做出什麽文章?”
唐思卓垂眸,终于放开被她捏变形的豆浆纸杯,不服气地低声嘟囔。
“可他不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