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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花红四(第1页)

第149章花红(四)

解萦这边点了头,君不封只花了片刻功夫,就把晏宁和司徒清请来家里,商议要事,速度快到令解萦瞠目结舌。给晏宁他们置备茶水的间隙,君不封很郑重地问解萦对婚事的设想,解萦虽然同意和君不封成亲,但她的心里并没有欣喜的实感,甚至在点头之後,心底就被一股无名的恐慌笼罩,便推说自己“不想张扬,一切从简”。哪想君不封竟像是把这八个字当成什麽圣旨一般,一脸严肃地立到晏宁面前,还把晏宁自己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出门太急,哪里失了颜面。

解萦被默认为身体还需调养,像尊佛陀似的被君不封供在窗边。她面前的红木方桌上摆满了洗净的瓜果和蜜饯,还有时下新出的话本以供解闷。解萦嗑着瓜子,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话本,听得君不封那头声音有些大,便稍微探了探身子,偷听不远处三人的嘀咕。

在红尘泥地里打滚了一圈,洗尽铅华,解萦还是没能学会对世俗琐事太过上心,哪怕大哥正在筹备的,是她一度梦寐以求的婚礼,但她的点头,归根结底,是出于对男人的不忍,而那几乎唾手可及的梦想,她还是低着头,不想触碰。

便是再从简的婚礼,从头理起,也是数不清的千头万绪。更何况,虽然解萦说了不想张扬,但君不封也不可能真的亏待了自己的掌上明珠。解萦幼年对成亲的期许,不在仪式,她想要的唯有与他长相厮守。可他不同,君不封期待那个仪式。这并不是因为他喜欢热闹,在还没有身败名裂之前,解萦的成婚类似于一种“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君不封将她看成自己唯一的孩子,夜里想到这事还会偷偷笑醒,会一个人悄悄地快乐许久。可当他开始东躲西藏,命不保夕,那梦里的仪式几乎是他逃亡人生中的唯一期盼,仿佛只有在确定小姑娘安稳富足的馀生後,他才可以毫无遗憾地迎接自己悄然殒命的终局。

眼下筹备的婚礼,与他们曾经的期盼都不尽相同。就算他耍了个花招,将他们的结合换了个新颖的名头,但君不封是知道的,解萦自始至终都不想与他成亲,这不是她想要的未来。曾经最执着于破除两人关系的女孩,希望他们的故事以“兄妹”做结,她不要与他再进一步。

在这个故事里,不肯退让的人是他,是他在强行忤逆她的心意,小姑娘只是又一次为他的执拗让了步,替他成全他的梦。

他的梦境里有没有她无法言说的期盼呢?君不封不知道。女孩幼年时,他不管做什麽都能讨得她由衷的欢心,而现在,他们好像都遗忘了欢乐是什麽滋味。现在才来筹备两人的婚事,为时已晚,但他想,就算是破灭了,梦也曾经是梦。丫头一生所求不多,他想替她圆梦。

邀请晏宁做自己婚宴的主管,君不封自是看重晏宁能说会道,满腹才学。来到巴陵之後,晏宁已被不少家庭邀约做“代东”,对筹备婚宴有自己的一套心得。君不封是他的至交,他来邀约,晏宁自然应允。只是君不封存着满腹心事,嘴里说着要从简,晏宁提了几个主意,都被他一一否决。君不封和解萦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如今的结合,若不知他们二人的过往还好,若得知了,多少有些罔顾人伦的意味。晏宁是解萦的师兄,姑且可以算长辈,但这长辈到底不如君不封自己来得名正言顺,几番争执,传统三书六礼的琐碎工序也就省了。而之後的流程,三人原本还是和颜悦色地交谈,後面聊着聊着就提了声量,司徒清永远是站在晏宁身後的,君不封和他俩争执,多少势单力孤,叫苦不叠,若换作过往,以解萦的性子,怕是早就咋咋呼呼混入其中,抄着绣花鞋准备打人了——她从来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但小姑娘没有任何动静。君不封不抱希望地偷偷一瞟,只见解萦正拿着红木方桌上的一小碟炒米,别有兴致地喂鸽子。

君不封和动物天生亲近,失忆之後,这饲养鸟类的本事也没丢下,平常就有帮晏宁喂养信鸽,接回解萦後,君不封干脆捡回了自己的养鸟营生,家里的宅院多了不少新奇禽类,还彻底接手了晏宁饲养的信鸽,想着闲来也可以给解萦解闷。

只是这互动来得太不是时候,他这边聊的火烧眉毛,而小鸽子正落到了解萦的掌心,细细柔柔地啄。女孩认真看着鸽子进食,不时抚弄它的羽毛,若有所思。

午後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像是天赐的荣光,短暂消融了她的病态与寒凉。君不封想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才和丫头走到这一步,现在竟为了一些流程上的琐碎和友人争辩,着实不该。他叹了口气,敛了敛自己的脾气,继续和晏宁商讨要事。

解萦原本是懒洋洋地跷着脚喂鸽子,听得君不封那边的动静起起伏伏,沉思片刻,高悬着的腿也落了下去。两脚蹬进绣花鞋里,解萦旁若无人地经过了三个男人,为自己拿来纸笔。

後续的商谈还算顺畅,晏宁回去草拟流程,约定第二天为君不封送来文盲也可以看懂的图片解说版,而解萦全程没有参与三个男人的对话,君不封送走了晏宁和司徒清回来,解萦正好放飞了自己的最後一只信鸽。

君不封没问她一个人大张旗鼓地在偷偷做什麽,只是噙着笑,耐心为她磨墨。

这很像兄妹俩习以为常的夏日午後。

解萦随手摘了两枚葡萄,撑着手看他。君不封被小姑娘的笑晃得眼晕,脸皮发烫,手也不似往常平稳。他的微妙变化如何不被解萦收进眼里,她笑嘻嘻地攀住他,抄起毛笔,在他的手臂上画了个栩栩如生的大王八。

君不封一路看着她动作,还真期盼能出什麽旷世杰作,看到最终的成品,男人哑然失笑,也不生气,只是袒露了另一侧的光洁手臂,求她的墨宝。

解萦这回骄矜地抿起了嘴,不肯轻易就范。君不封干脆从一旁拿来宣纸,摆在她面前,拱手相邀,一副很有诚意的模样。

“那好吧。”解萦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囫囵地勾了几笔。

君不封以为这天都要和小姑娘上演赏龟大会,可解萦的寥寥数笔,让他想起了另一幅他一度不敢面对的画。

这一回,还是礁石与他,没了鹰兄的陪伴,他眯起眼睛,在细嗅一朵花。

与昔年那幅笔法凌厉,潇洒不羁的画作不同,如今的这幅画,如实地刻画了他的疲惫与衰老,却也捕捉到了他最意想不到的神色。

每当抚摸嗅闻那些鲜艳明媚的花朵时,他总在想她。

“这幅画叫什麽名字?”忍着鼻酸,君不封轻声问道。

“本名应该叫‘细嗅蔷薇’,但现在的情况……”她想了想,神情带了点挑衅的玩味,“莫待无花空折枝?”

君不封无奈一笑,小心翼翼将画挪向一边。他借来解萦的毛笔,自己也拿来一张崭新的宣纸,信心满满地在红木方桌前站定,在纸上挥斥方遒。

良久,解萦依稀从那衣服的纹样上认出这幅大作的原型——竟是他二人。

解萦一贯是很给君不封面子的,但比起君不封鬼画符一样的字迹,这罕见的复杂画作显然给她的审美带来了难以言说的冲击,她被丑得不停倒吸气,始作俑者反倒无知无觉,煞有其事地捧起自己的墨宝,仔细端详,随後当着解萦的面,将画作撕成了两半。

“大哥,你……”

君不封浑不在意地将收好废稿,轻声道:“我们丫头妙手丹青,画什麽都惟妙惟肖,以前大哥逃得天高皇帝远,你大可以画幅崭新的肖像画,满江湖的通缉我。可大哥想你,就只能在梦里见你,不然,难道还要靠我这两笔鬼画符来睹物思人吗?我根本画不出你千分之一的好,可你每次只需要几笔,好像就能画出大哥的全部。”他倒吸了几口气,神情又黯淡了些,“之前在密室被你按头看了春宫画,可那些画里,要麽只有我,要麽就是我和一个没有面容的少女痴缠,我知道,那个少女是你。但就跟你平时画画雕刻的习惯一样,你的眼里从来只能看见我,永远看不见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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