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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故知五(第1页)

第165章故知(五)

半晌,头顶传来女人的淡淡叹息:“若有解决之法,我也不会拖到现在才来。”

君不封身体一颤,似在瞬息之间被抽干了所有气力,头压得更低。

燕云看着他匍匐在地的模样,心内愈发悲哀。

不出预料,她应该是他的最後期许,可她也没能带来他想要的答案。就算起身後他的身形依旧挺拔如竹,一直以来的期许也已坍塌成废墟,彻底压垮了他的脊梁。

燕云是一贯享受目睹男人的种种绝望姿态的,但无情如她,这时也多了几分不忍,不住低声安慰道:“我不该把话说死,明天我会去和萦丫头的师兄见个面,他是远近闻名的神医,也许我们聊着聊着就有思路了呢。”

君不封闷哼一声,还是跪伏在地——他根本没做好接受那注定溃烂的准备。燕云也自嘲地哼笑起来。柴房内蒸汽升腾,饭菜香气扑鼻,周遭的温度愈发高了,他们的身体渗出了细汗,却如坠冰窟,长久默然。

“其实……”燕云犹豫地开了口,“我这里确实有几个邪门的法子。你内力高强,为人至纯至善,如果以你的精血皮肉练蛊制药,也许她还有一线生机,但这法子需要回到苗疆以万蛊催动,耗时漫长,她又有身孕在身,只怕还没来得及等到那一天,先因为毒发弄了个一尸两命。当然,还有个更一劳永逸的方法,她是怎麽把那个姓佟的小丫头救下来的,你就可以用怎样的方法救下她。别说这蛊虫彻底融入她的血脉,移除不得,只要有我帮忙,就是这蛊虫长在她的心口,我也能给你齐整地挖出来,而她毫发无损……只是这两个法子,都需要以你的性命做代价,没有丝毫回转的馀地。这笔交易,你做得起吗?”

君不封依然跪伏在地,声音很是清晰:“我绝非贪生怕死之徒,若在以往,仅凭我一条贱命就能换阿萦馀生顺遂,这笔交易,我是无论如何都会做的,就是当场剜心剔骨,也不在话下。只是……我若因她而亡,她呢?她会怎麽办。”

“男人,不要给自己的贪生怕死找借口。”

“这不是借口。”君不封平静地解释道,“换做旁人遇到这种情况,就算再心存死志,大多也会在事後抱着另一个人的信念活下去。可她不会,她不是那种我付出牺牲就注定接受的脾性,她从来就不要我自以为是的施舍,她只会骂我凭什麽又替她做决定,然後干净利落地陪我赴死。我已经在她面前死过一次了,现在的局面就是她当时的选择。世人都说她是为了天下苍生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许是吧,也许这样想能让我好过一点。但我骗不了自己,我知道那个原因。我也清楚,哪怕我们拜堂成亲,夫妻恩爱,她也没有因此生出几分活下去的期许。她是恩怨分明的人,她给我留的时间,也许就这麽多……”

君不封哽咽地缩起身体,始终不肯擡头。

燕云下意识看了看卧房,卧房内风平浪静,她并未收到另一个人的心念。

解萦应该能猜到,君不封定会找机会和她独处,问询她是否有解毒的良方。但解萦会想到那个总在她面前镇定自若的兄长,实际早已崩溃万分,残破不堪吗?

“如果她的存活是以我的性命为代价,这笔买卖,就是我肯做,她也是决计不肯的。倒不如说,只有这个法子,才会真正要了她的命。你认识她的时间不算短,她的脾性,你猜得出来。”

燕云语塞,就算她不了解解萦,她也清楚另一个女人的脾性,何况她对解萦的性子一清二楚,母女俩身上甚至有着如出一辙的偏执,只是母亲所托非人,而女儿祈愿的一切都来得太迟太晚。

缓了片刻,君不封低声道:“要是用她之前对付我的方法,也许还有可乘之机。她大可以忘了我,再开啓一段新生活。但一个人的记忆是否会恢复,谁又能说得准呢?遗忘一个人是很痛苦的,她比我聪明得多,也许早就能发现不对劲的蛛丝马迹,万一她想起了一切呢?她还会留恋当下她所拥有的幸福吗?她是我的命,可我对她又何尝不是呢?”他直起身体,垂着头,单手扶着心口,柔声道,“所有的救治,都有一个前提,我必须活着。阿萦的成长再多,变化再大,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我始终是能让她稳定的锚。只要我还活着,她的人生也就还有奔头。我若死了,她的一切也就结束了。”

君不封对着虚空,微微笑起来:“这个道理,在几年前,我就已经很清楚了。”他有些笨拙地起了身,开始熟练地盛菜装盘,之前的失态似是场凭空而来的幻觉,除了微红的眼角能看出依稀的蛛丝马迹,他仿佛又是那个总在快乐的人了。

燕云不语,仅在沉默中当着他的帮手。

餐食盛了大半,君不封在蒸腾热气中停了动作,低落地自语道:“我总是不顾她的意愿做事。就算我真的要为她死,征得她的同意,也总比我又自作主张来得好……我让她难过了这麽多年,又让她等了这麽多年。我不想再让她伤心也不想再让她等了。如果燕女侠这边没有什麽良方,那我接受……也许这就是我和她的命。”

他利落地收了尾,和燕云一人拿着两个餐盘,一前一後走去卧房。

即将推门而入时,燕云再度犹豫着开了口:“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君不封脚步不停。

“昔年奈何庄的杀手若要离开组织,在通过考验後需服用几种毒物,以示对组织的忠心。男人有两种选择,而女人只有一种。你知道是为什麽吗?”

他停了脚步,侧过身。

没了君不封和燕云作支点,解萦和林声竹的独处显得尤为尴尬。

解萦一直在默不作声地打量对方。这道士虽然看起来落魄,定睛一瞧,倒也还是过往的长身玉立,儒雅风流,未被岁月太多磋磨。即便身为阶下之囚,燕云也没当真亏待他。

在大哥东躲西藏的那几年里,解萦没少与林声竹独处,林声竹许是心里有愧,瞅了空当便要对她问东问西,仿佛一个和善的长辈,当真要代大哥照顾她的半生。那时她只觉得对方虚僞聒噪,现在看着他失神的面容,记忆里的那个臭道士似也没那麽遭人烦了。毕竟那时的他就算再讨她的嫌,作为背景的君不封也总是笑着的,甚至在两人争执不休,大打出手时,他们身上都是罕见的喜悦快意。

那样单纯的快乐,已经不约而同从两人身上消失了。

对林声竹恨意最浓的时候,似是报复他怎麽都不为过。可後面年岁再大一点,解萦也渐渐明白了那段故事背後的暗潮涌动。如果没有燕云出现,帮解萦立了个招摇的复仇招牌,也许,她自己都没想好之後该怎麽和对方相处。

林声竹固然害了大哥不假,但多年筹谋要戕害大哥的人,始终是大哥痴心已久的女子,而大哥的终局也并非清白,倒不如说这一切是他求仁得仁。局内的三个人,没有一个称得上绝对无辜。只是强烈的爱意灼烧着她,短暂蒙蔽了她的双目。时过境迁,她已没有必要再欺骗自己。

解萦从不觉得自己对林声竹于心有愧,但和对方待久了,只觉得呼吸不滞,想去外面透透气,在君不封怀里觅得一丝快慰。

经过林声竹身边时,对方正一丝不茍地盯着茶杯内的茶叶,嘴里振振有词。

解萦一时没管住自己,好奇地问道:“林道长,这是在看什麽?”

“卦象。”林声竹默默接受了她的称呼,头也不擡地解释道。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茶叶也能看卦象?这是在测算什麽事?”

“不封的婚事,测个凶吉。”他絮絮地念起来,“这家夥连自己的生辰八字都搞不清楚,具体的东西没法算,只能靠这个法子测个大概。”

印象里,不管是仇枫还是林声竹,两人均没给她展露过这种近似江湖先生的伎俩,解萦不是什麽热衷测算的人,比起信虚无缥缈的命,她更信自己的手。她知道她和大哥的感情,是有今生,无来世。他们没有未来,有的只是渺小的现在,吉凶已经毫无意义,毕竟剩下的时日屈指可数。可她转念又想,现在这个测算的人,毕竟是林声竹。迟疑片刻,解萦坐到他身边,看着他茶杯里稀疏的茶叶,认真问道:“所以,你有看出什麽吗?”

“依稀看出了一点。”林声竹慢悠悠地解释,还是头也不擡,单纯盯着杯里的茶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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