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娱乐公司有基础工资,当练习生也会给你发。母亲在医院,手机停机三个月自动变成空号。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贷款,将房子抵押,随后结清欠医院的条款。
她没有怪沈旭清自己签约了娱乐公司,带着剩余的钱款,在沈旭清公司本部附近租了一间房子。
最初的两年,沈曼完全找不到工作,只能找到一些零碎的兼职以及沈旭清高达两千块的基础工资。
“你为什么……”岑宁熙听完,眼圈红了。想要去牵沈旭清的手,发现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岑宁熙她不能苛责沈旭清。
当年的关键时期,一个未满18岁的女孩在经历过母亲病重的威胁,她到底承受着怎样的压力毅然选择签约。
或许,她做好母亲都不在的打算。
沈旭清很要强,她当时年龄尚小,想不到向学校求助、妇联之类机构。更说不准,那会儿其实每个人都想着要活下去,她的声音太小了,传不到别人的耳朵里。
“我当时想,我要是没有妈妈,变成没人要的孤儿。能养活自己才是关键,更不敢想和你毕业后表白。我怕拖累你,因为你真的很好很好,你不必拘泥于我一个选择。我更怕我孤身一人之后,你怜悯我,你爸妈也怜悯我。我知道我那时候有很多种出路,可是我做不到向别人求助。”
“我也觉得,我那时候挺傻的,开个直播当网红都行,为什么偏偏去签这破公司。”
“可是我没有你聪明,我无法做到每个决定都是正确的。”
沈旭清想抱岑宁熙,想窝在她怀里哭,想牵着她有点凉但是柔软的手。
但是她没有,她抬手擦了擦眼泪,继续说她的故事。
最开始,国内很多活动被阻断,甚至连去公共场所都要健康码,公司急功近利,把沈旭清塞到韩国当练习生。可是韩国物价很高,公司可以出培训的费用,但是生活费要自己出,沈旭清不能靠沈曼给她打钱,只能自己打工。
韩国练习生很卷,宿舍条件很差,柜子和床底经常有蟑螂,厕所的瓷砖还有霉菌。她的舍友,有韩国的,也有中国的,都是选择这条不归路的年轻女孩。
因为背靠的公司不同,练习生受到的限制也不太一样。韩国练习生会被限制与家长联系,甚至有时候要训练到很晚才能回宿舍。沈旭清在便利店打零工,夜班到凌晨两点回去,看到刚刚从练习室出来的韩国舍友。
她们互相苦笑,没有交流。
后来,公司推她去参加一门韩国本土的选秀节目,韩国人不喜欢她这种长相,同期的另一个女孩走红,成功出道。那时候,公司还问沈旭清要不要整容,微调一下,沈旭清一口回绝。
国际疫情形式严峻,经纪人告诉沈旭清,等疫情过后,他们会把沈旭清推上国内的选秀。在韩国这几年,公司实在没资源,让她做好无法出道的心理准备。
现在,疫情解放后已经过去一年,她的选秀节目还是没来。
沈旭清不年轻了,她18岁时,队友才14岁,她22岁时,队友也是14岁。娱乐圈就是一个常换常新的圈子,也是一个满地写着吃人的圈子。
她无法出人头地,却因一纸契约无法脱身。
沈旭清刚进公司那会儿,还是商业演出的常客,她基础功扎实,很有星味,公司也乐于培养她。她是在舞蹈这块天赋异禀,但是一个优秀的爱豆不单单只有舞蹈,还有唱功、还有形象和情绪的管理、还有给粉丝提供情绪价值的情商。
沈旭清这四年过得很辛苦,在夹缝中苟延残喘,已经被磨损到不想出道只想熬过签约的六年。
她付不起巨额违约金。
国内公司比韩国公司好点儿,不会把女艺人当筹码,会当作牛马。
沈旭清从第三年开始一直在接商业演出,总是马不停蹄地从这一场被加塞到下一场。
然后,她就会想起那个人,想起岑宁熙的所有事情。
沈旭清当初拿走岑宁熙的信,是迫切想知道,岑宁熙在一年后,是否把对她的期盼融入信里。
在刚到韩国的那一年,沈旭清几乎每晚都拿着手电筒读那封信,信纸已经皱巴巴了,是那种掉到水里又晒干的皱。
“致一年后的我。”
“我并不是一个擅长煽情的人,我只记录当下的心情与困惑,希望在一年后能够得到解答。”
“我第一个问题是,我们两个都能去博明读大学,顺利在一起吗?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因此把它放在开头。”
“我并不清楚我会喜欢她多久,我无法相信人与人的关系永远不变。所以,这个问题是在一年后我还喜欢她时,你要回答的。”
“第一次发现我可能喜欢她时,是在高一的十佳歌手现场。她抛给我简短的一句话,或者,一个笑容。让我感到不自在,让我想要沉沦在她的魅力中。”
“我看她表演,和她一起吃饭,经历了许许多多事情。她让我越来越感兴趣了。分班的时候,我第一次有了遗憾的感觉。”
“思来想去,我决定走班。我想和沈旭清在一个班里,于是偷偷改了选科,没和任何人商量,我怕被她发现我的心思。”
“沈旭清很聪明的。”
“再后来,她在我的桌头留了纸飞机,我就在想,她表达喜欢的方式真特别,竟然是画爱心。往后,她又在各种场合里悄悄试探我,我呢,被她试探后,进行一番自我挣扎,决定遵循本心。”
“我很开心,因为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