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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雨疏风骤(第1页)

第二十三章雨疏风骤

云鸢将最後一枝白海棠斜插入青瓷瓶时,檐角的铜铃正被细雨敲得零落。远山斋的窗纱洇着水痕,把庭中那株老梨树氤氲成褪色的水墨。

风延远的身影一直躲着她。

前日廊下偶遇,那人广袖流云般掠过青砖地,面色如玉,倒让她疑心日前窥见的苍白不过是烛影造的幻象。

云鸢抚过玄铁令上凹凸的“风”字。这枚不过掌心大小的铁牌,竟能推开风家三十六道重门——从飘着艾草清香的杏林苑,到终年锁着寒铁链的寒机楼,连珍藏剧毒的晦明廊都为她洞开。

接下来要做什麽,风九也不清楚,只说她若善药理,不如趁闲暇多去杏林苑逛逛。

她看着瓶中的海棠,恍惚又见那夜杏林苑的青瓷药钵。解药配了一剂又一剂,待到察觉时,晨光已染透药香浸渍的袖角。老药师捧着琉璃盏过来时,她正对着《悲风噬》上“无常解”的朱砂批注出神。药秤旁堆着十七张废方,最底下那张还沾着前日溅落的孔雀胆。“丫头又熬通宵了?”老人将新焙的苦杏仁推到她手边,“这味药啊,像极了三公子院里的海棠——看着娇弱,根却扎在陈年血土里。”

老药师的话不假。这无常的解药,分明是裹着蜜糖的鸩毒——每一次缓解痛楚,都在血脉深处埋下更深的瘾根,如藤蔓般悄无声息地缠绕心窍。

风九送来鎏金缠枝盒时,锦缎上躺着十二枚各色药丸。“每半月化水服一粒。”他指尖扣在刀柄上,“多食为毒。”

这般剂量,足够一个风谍撑到江南梅子黄时。风九说不出远公子的意思,她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雨雾渐浓。

她对着铜镜理了理发髻,镜中忽有白色衣角掠过,待转身望去,唯见窗外梨花瓣簌簌落在石阶上。

听雨阁檐下细雨蒙蒙,拉作了线。雨水在芭蕉上打着鼓点,又一滴滴坠入叶下清泉。

风延远端立于书案前在练字,说是练字,可那笔却长达七尺有馀,笔杆为生铁所铸,粗如儿臂,寒光凛凛;笔锋却是一簇雪狼毫,细若游丝。

他腕悬千钧,铁笔却似拈花般轻盈。笔尖将触未触麻纸时,忽如惊鸿点水,在淡黄纸面上游走出飞蝇小楷。铁画银鈎间偏生带着三分媚态,柔毫与铁骨的悖逆,竟在这行云流水的笔势中浑融一体。

如月见公子笔势稍顿,忙轻声道:“那袭羽衣当真衬极了鸢儿,流光溢彩的,穿上後连窗外的海棠都失了颜色…。。。”她指尖绞着帕子,“公子可要…。。。”

“合适便好。”风延远截断话头,铁笔倏然落下。笔尖游走如蛰龙苏醒,在麻纸上碾出一行行细密小楷。那字迹虽如蚁群般纤小,却字字筋骨嶙峋,墨色竟透纸三分。

如月见他终于搁笔,忍不住撇了撇嘴:“公子整日就知道对着纸墨较劲,二公子可是天天往鸢儿那跑呢。”她嘟起唇瓣,“再这麽下去,怕是连人都要被——”

锵!

铁杵归鞘的铮鸣截断了後半句话。

风延远白色袖口扫过砚台,惊起一缕松木香的馀韵。他看着那檐边的雨,此时雨线已变作了雨滴,啪嗒啪嗒的打着芭蕉叶子。

那日的雨也与今日般连绵不绝。

那时他才十岁。主母送来餐食,温言软语劝他用膳,他却扬手将食盒掀翻到那张虚僞的嘴脸上。

父亲震怒,降下家法。

他跪在祠堂的青石砖上,单薄的中衣被鞭风撕成碎片,却倔强地一声不肯吭。

第五十鞭落下时,忽闻“啪”的一声脆响。父亲夺过浸血的藤鞭,一脚踹开行刑的奴仆。

他被拎起来时,看见父亲赤红的双眼。

他永远记得父亲那一刻的神情——素来威严的面具碎裂後,露出的竟是肝肠寸断的痛楚。

母亲同样吞下无常丸,那青瓷药瓶每半月便会出现在她枕边。起初她总乖顺咽下,直到某个雪夜突然打翻药盏。毒发时的惨叫穿透三重院落,父亲抱着她跪在雪地里,将解药硬灌入她咬出血的唇间,却被她喷出的黑血溅了满脸。

“是她不要我们。”父亲擦着他眼泪时,掌心结痂的咬痕还在渗血。灵堂白烛下,他看见父亲把母亲最爱的玉簪折成两段,一段随葬,一段永远别在了自己衣襟里。

他沉默地接受了父亲的说辞,可心底始终蜷缩着一个不肯妥协的幼童——那个会在母亲膝头听《诗经》的孩子,怎会相信素手调香的人儿包藏祸心?

但十岁的孩童能做什麽呢?连母亲常坐的紫檀月牙凳都被劈作了柴薪,满园芍药一夜间消失殆尽。他只能看岁月如砂纸般将母亲存在的证据层层磨去。檐角铁马夜夜呜咽,不知是为亡者哀鸣,还是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

多年以来,他一直深信是主母构陷了母亲——不过是几封字迹模糊的家书,一张来路不明的舆图,再加一副噬骨焚心的逼供毒药。

可真相如惊雷般劈开记忆——那幅致命的布防图,竟是由他最敬重的祖父亲手截获。图纸边角的批注笔迹,与母亲教他临帖时写的“风”字如出一辙。案卷里泛黄的认罪状上,一笔一划都是母亲惯用的“飞燕衔泥”笔法,连最後收笔时微微上扬的撇捺,都和她为他批注《诗经》时一模一样。甚至于那案宗中的下毒令也盖着父亲私印——“无常”不是主母逼供的手段,而是父亲留人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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