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不是个好地方。”我哭着说。
“它是个好地方,妾死也不会离开它。”她道。
“踏进宫门,可就再也出不来了。”我劝道。
“我求之不得。”吴美人说。
话说完,吴美人乘着圣驾欢欢喜喜入了太极宫,她的身影,在我眼前,飘飖不见。
“戏儿,戏儿……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求你……别离开我……”
我匍在地上,求而不得,泣不成声。
一入宫门,她再不是我的戏儿,她只是圣人的吴美人。
那夜在宫门前,静默无声,我只听到两句闲碎话。
“圣人偏向儿郎,女侯偏爱娘子,左右折中不来,偏又口味一致,喜爱同好,难怪自小两厢瞧不顺眼,针锋相对,争斗常在,最成器的儿女偏在男女之事上最没出息,这兴庆宫皇太後怎受得住?”衡王妃惑而发问。
“你住口,你休要再说!”
衡王制止王妃说话。
戏儿走了,我的耳朵坏了许多,又不灵光了。
泪遮着眼眸,就在平地上,我哭着跌了一跤,我摔伤了双手,摔破了皮。
人来扶我,我不知是谁,悉数推开不理。
那一夜,我不恨戏儿,我只恨我不是圣人,戏儿想要的权势,圣人能给的权势,我通通给不了。
鹤奴对我偶有的好意,逼得戏儿主动与我反目成仇。
他夺我所爱,他心机叵测,他心术不正,他害我不浅。
圆月夜里,李家男女聚在长安街上,都在看我痛苦流涕。
他们是喜是怒,是哭是笑。
我什麽也听不见,什麽也看不见,什麽也顾不得了。
我舍不得骂吴美人,只能气急败坏大逆不道大骂圣人。
“李君清……”
“昏君……”
“李君清……”
“昏君……”
“李君清……”
“昏君……”
“昏君……”
“李君清……”
金吾卫不敢赶我,华阳安阳两位公主纵我骂街,我一路走一路骂,嘴里只有这五个字,又因耳朵坏了,越骂越大声。
那一夜,我彻夜不眠走到天明,走遍长安各处大街,我不知我是怎麽走回洛阳侯府的,也数不清骂了多少遍昏君。
祝不休寸步不离一路跟着我,他一下又一下地数着记着,不用想,待他回宫,他必然要与圣人状告我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