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白
白箭飞出。
杀安乐,救太极。
我未有停留,箭不假思索。
一箭杀死安乐王,拉弓射箭,再出一箭。
永乐殿内,一声凄厉的长啸。
抵不过太极宫杀进永乐殿的鸣镝声。
“颜非仙!”
一声嘶吼,一箭失声。
“我叫……李……君……”
当是绝别。
这是宁王死前最後一句话,是对我说的。
遗言不全,应声倒地。
一箭封喉,宁王身死。
火折子随着李王的死亡一同落地。
李四郎——李君湛。
又一位李王,死于我手。
殿外,左右争执声不复存在。
李家男女纷纷一如湖中红鱼蹿入永乐殿,魏王一马当先,他争位之心急切,他不信死的是安乐王,他不信圣人安然无恙。
安乐王虽死,圣人未必尚在人世。
我挽弓搭箭,正要射出第三箭,射穿魏王的不轨之心。
李五郎快跑着滑倒,半身沾满了火油。
太後拿下穷奇,面具之下的面具,没有我精心刻下的伤疤。
安乐王死,圣人生,我将弓箭放下。
圣人死里逃生,皇太後惊慌,母後几乎失语落泪。
陛下看了我一眼,我看着他。
他的脸上,没有起死回生的喜悦,也没有气定神闲的冷淡,只有一副假意,佯作惊魂未定。
那一刻,我便知道,我与之不曾密谋,不谋而合又是同谋。
衡王妃哭着摘下安乐王的面具,面具之下,还有面具,那道伤疤从生至死伴着安乐王,衡王妃为洛阳来的郡王痛哭流涕。
整个长安,唯有宇文无攸为安乐王流下真情的热泪。
可惜,这唯有的真心,安乐王,至死不配。
金阳长公主抱着宁王的尸首大哭。
有人哭,有人喜,有人笑,有人悲。
永乐殿恢复嘈杂,各处依旧是忙忙碌碌。
我趁乱,拿走了宁王掉落在地的火折子。
无人察觉,无人看见,只有那位刚刚历经生死的皇帝陛下瞧见了。
眼泪淋着火油。
我独自走出永乐殿,一步一步,我走到东海池边,走到全是水的湖面。
我在无人之地,打开了那只险些要了永乐殿性命的火折,只为验证我心中的猜想。
它开了,如我所料,没有火星。
初夏晴空,我不禁冷笑一声,冷笑过後,不可再笑。
自从瞧见穷奇面具的第一眼起,我便起了疑心。
事急从权,性命攸关,危急关头,天下大乱,没空容我辨别真相。
天子杀人易。
但要在太後眼皮子底下,让太後默许,让太後下令,让一切顺理成章,生死逼不得已,不得不杀安乐王。
这可不是一件易事。
危急关头,保皇帝,舍李王。
一国太後,为天子,为国君。
二选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