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的是小年没有发生意外,他自己很乖地回家了。我到家时,他小小的身体正在拿着抹布擦地,空气里漂着清新剂的味道,我留下来的酒味太臭了。
我第一次想打他一巴掌,想骂他为什么不听话留下来等妈妈。
虽然失约的人是我。
我看着他,小年也抬起头看着我说,妈妈,我给你热了牛奶。
明明该是我督促他喝牛奶不是吗?我抬起手,那一巴掌最后落到了我自己脸上。
姐姐,我想戒酒了。
我以后要和小年一起每天喝一杯牛奶,我希望他长得高高的,像树一样挺拔。如今他很瘦小,在信里我放了他的相片,现在的样子居然有几分像小时候的你。
不知道你身体如何呢?真希望你能主动联系我告诉我近况,国外实在让人担心。真希望世界只是我们小时候院子的大小,我一推开门就能看到你在那儿跳绳。院子里有花儿落了,我走过去,捡起来戴到你的头上。
姐姐,等我戒酒成功时我会再给你写信的。」
虞谷秋放下信,林淑秀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附在信中的照片已经发黄了,不过还能看清孩子的相貌,他很乖地看镜头,眼睛明亮地微笑着,短短的手指比了个小树杈之外没有多余的动作。
虞谷秋慢慢抚摸上孩子眼下的两颗泪痣。
她压下心里的波涛,将照片和信一起放进铁盒里,将之放在床头,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那个叫小年的孩子……他们果然是亲人。
只是从林淑秀填的入院表格来看,还有汤骏年对待林淑秀的态度,似乎已经完全决裂了。
读完上述那封信,她忍不住猜测难道是姐妹之间的隔阂影响了汤骏年,才让他对林淑秀怀有芥蒂。
不过虞谷秋又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就算再有芥蒂,知道姨妈生了那么重的病也该软化了……那两个人之间,应该还有着一段无法轻易释怀的过往吧。
除此之外,这封信里让虞谷秋感叹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她一直以为汤骏年是出生幸福的天之骄子,他所展现出来的舒展与她不同,她想那一定是沐浴着纯粹的爱所长大的孩子。可原来不是这样。
下班回家时的公车上,虞谷秋不自觉地开始想象信里没提到的汤骏年的童年后续。
她好奇他的妈妈真的戒酒了吗?有没有做到和他一起每天喝一杯牛奶。如果仅从他的身高来看的话,那似乎是做到了。
汤骏年的童年只有他和妈妈两个人,她的童年加上妈妈爸爸和弟弟有四个人,可不知道谁的童年更难过一些。
没读到那封信之前,她会斩钉截铁地认为是自己。
虞谷秋回到家,或许是被林淑秀传染了,她也开始翻箱倒柜,翻出了一件压箱底的玩具,大富翁。
这本来是弟弟的玩具,他拉着她玩了几次之后就腻了,说着送你啦,便成为了她的玩具,也是她童年时唯一的玩具。
虞谷秋颇为怀念地抚摸着盒子,一个念头莫名涌上来。
她将大富翁左右摇晃的声音录下来发给来汤骏年。
他大概是在工作,到了深夜才回复这条消息。
这次变得不那么确定了。
“是什么卡片的盒子吗,桌游?”
虞谷秋傻眼,没想到他如此接近答案,只得硬着头皮说:“要说出具体名字才算正确。”她怕自己有点耍无赖,补充说,“不是小众的,很好猜。”
过了一会儿,汤骏年发来答案。
“狼人杀吗?”
“错了!”虞谷秋松口气,“是大富翁。”
“……原来如此。”
“你以前玩过吗?”
“很少玩。”
“那就是会玩了。”
“怎么了?”
“你想不想玩一局?”
微信开始一片沉默,这就是汤骏年间接拒绝的方式。
就在虞谷秋差点以为他不会再回时,手机一震。
“这个没有支持盲人对战的软件吧。”
见他似乎并没有一口回绝的意思,虞谷秋不免精神振奋起来。
“无所谓,我有别的办法可以玩。只不过需要打电话。”
虞谷秋握紧手机。
“汤骏年,现在可以打电话给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