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翳将那块浅金色的薄片拿出来,托在手心里。
沈缨自他手里拿过那薄片,将上面的松石串珠取下来,重新用一段红绳打了络子穿起来,系到他的腰带上。
“这个东西,是金雕的蛋壳。金雕是传说中能带来吉运的鸟儿。”沈缨伸指,在蛋壳上轻轻一抹,上面浮现出一串银白色的咒文,“绝尘子曾是大王山庄的门徒,最擅作转运符,他在这蛋壳上画了符,你把它带在身上,会给你带来好运气。”又指了指包袱里头装好的点心,“这四色点心,都是已经打点好的,特意多买了,然而不能久放,要记得。”
唐翳低头一一应着,等到沈缨嘱咐完了,才轻声道:“师父,你下次来接我的时候……可以早点来吗?”他语声很低,本以为沈缨不会听到。
沈缨推门往外走去,脚步在即将跨出门口时略停:“好。”
一路绕出回廊,往前直走。
回廊尽头的廊柱处,半倚了个人。
在夜色里,他敛去眉目颜色,只有一抹深黑色的轮廓,过腰的长发和宽松的衣摆随风张扬着,显得格外出尘。
看到沈缨,那人微挺起腰杆:“没想到,一贯冷若冰霜的沈道长,对小徒弟倒是很好。哎呀,真是看得我都羡慕了,忍不住想拜你为师。”
沈缨脚步没停,径直自他身边走过。
绝尘子幽幽叹了口气,又道:“只可惜了,你那小徒弟一看就没什麽学道的资质。他那命格又太糟糕,若是在道法上能有所成,说不定还能靠着自身修为扭转命数活得长久些。只是从他目前的状况上来看,有点困难。”
沈缨脚步微顿,没说话。
绝尘子啧啧叹了两声,转了话题跟上去:“打算去找金雕吗?”
他显然已经习惯了沈缨这种漠然的态度,自顾自跟在後头道:“金雕不是凡鸟,对生人又异常凶猛,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找有把握得多,对吧?”
“我也不求什麽,不过想跟你混口饭吃。唉,我这人没什麽坏毛病,就懒和穷。”
“反正我也没事做,跟着你正好打发下时间。我别的本事没有,跑路的本事倒是大得很,这个你是知道的……”
他仍在身後喋喋不休。
沈缨忽然站住脚步:“好。”
绝尘子本能回道:“沈道长,拒人千里是不对的,珠峰白雪千里,又冷,你一个姑娘家上山,连个暖手的人都没有……”说了半截,突地愣住,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满脸不置信道,“你刚刚说什麽?我没听错吧?你答应了?”
沈缨看了他一眼:“珠峰凶险万分,道长若是耳朵有问题的话,还是不要跟我去的好。”
“去去去!”绝尘子喜动颜色,用力掏了掏耳朵,“我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沈缨点了点头:“明日,我还要送我徒儿上昆仑。等他走後,我们商议再出发。”
绝尘子叠声应道:“好好好,没问题!”
次日清晨,唐翳由沈缨御剑带着,送到山门外。
随後,他独自在房中整理完行李,将沈缨给他准备的点心分成四份,自己留了一份,两份打包好,准备上课时带去给华清和朱达之,最後一份留在弟子房内,等着晚上送去给紫渊。
月初的早课,照例是静渊师伯负责宣道。
唐翳去得早了,恰好在膳堂里碰上了华清,便将点心带去给她。
华清显然对这些糕点类的东西没多大兴趣,仍是含笑接了,向他致谢。
唐翳知道朱达之每次宣道课上必然迟到,想了想,索性又转到弟子房中去寻他。
未近房门,便听得里头鼾声大作,直可惊天动地。
唐翳连敲几下门,均无人应答。
“朱师兄,我进来了?”推门而入,里头情形顿时让他哭笑不得。
朱达之只穿一件短衣,踢了被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睡得正死。雷鸣般的鼾声便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
唐翳再看隔壁床铺,那里被子衣物都叠得整整齐齐。估计隔壁床的师兄早已起床用膳去了。
唐翳推开窗户,看了看时辰,再不将他推醒,怕是得迟到,忙喊道:“朱师兄,起来了!”
朱达之没有反应。
唐翳又喊了几声。
回答他的仍是鼾声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