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芫沅道:“刚才这一路我就在想,蛇妖若真要对你师父下手,根本不必在意我们俩在不在。我听村民提起蛇妖的时候,他们也并未说过蛇妖伤人,只说在村子附近见到有大蛇出没而已。所以,它既然一直没有动作,你猜,蛇妖会不会其实根本不想伤人?”
唐翳双手握紧了拳:“可是,昨晚……那位姑娘和她的侍女,都已经死了。我进去的时候她们就死了,而且我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顾芫沅忙问道:“那个人是小黑吗?”
唐翳摇头:“若说样子,那是完全不一样……可它们身上的那种气息……”他单手撑住额头,“顾姑娘,我不想去冤枉任何人,可我心里真的乱了。”锁紧了眉头,“我现在才後悔了……当初为何不更认真点去学本事。我若再警觉一点,说不定就能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麽东西!”他越说越激动,双肩忍不住颤抖起来。
顾芫沅看着他:“你要这麽说,我也得算上一份了。这人,当时还是我执意要丢给你的。”
唐翳重重叹了口气:“要是师伯能在,多半能帮到师父,不像我现在……”想到绝尘子,他心中忽有灵光一闪,拍拍身上的土跳起来,递过手上的云英剑,“你拿着。”
顾芫沅茫然接剑:“干嘛?”
唐翳深吸口气,闭上眼睛:“你刺我一剑。”
顾芫沅愣了愣,把剑锋藏到身後:“唐翳,你脑子突然坏掉啦?”
唐翳摇头,眼神坚定的说道:“师伯走的时候说过,他在我身上下了咒,我若有危险,他会知道的,你刺我一剑,他大概就能赶回来了。”
顾芫沅扬手把剑扔出老远:“大概就能赶回来?你真傻还是假傻呀!你师伯给你下咒,下的什麽咒啊?这个咒持续时间有多久?万一那个咒早就过了时间怎麽办?你糊里糊涂就让我刺你一剑,就算他给你下的咒真的还在,谁知道这个咒的感应能力有多强,他又能不能赶得及回来?要是他赶不及回来呢?你白白把命搭上了不说,还连累我成了杀人凶手了!”
唐翳咬牙:“我想赌一把,不管成不成,总比现在……”
话未说完,顾芫沅一巴掌拍了过来:“赌什麽赌?!至于吗?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在瞎想,现在怎麽了?不是什麽都没发生麽?万一事情真没你想的那麽严重呢?那你不白挨这一剑了!”她双手插着腰,指着唐翳,“你以为现在这样做,就仗义了,就孝顺了?你这是不忠不义!你师父花心思教你容易吗?!她这麽苦心教出来一个徒弟,就是个遇事全无主见的,我估计她知道得气死!再有,我糊里糊涂杀了个人,我这是会损道行的!你既坑师父又害朋友,安的什麽心啊?!”
唐翳张了张嘴:“我……”
顾芫沅仍在不依不饶:“你什麽你!你好好想想,你师父让你等她一个多月,你却忽然死了,你想想她会有什麽反应,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难过?!你让我莫名其妙背了个大锅,你觉得我这辈子就安心?!”
唐翳被她骂得心烦意乱:“你说得对……可我……”
顾芫沅一字一句道:“你要学会冷静。”
唐翳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她的话堵了回去:“可我不知道怎麽冷静!……”他情绪骤然激动起来,眼圈顿时红了,双手紧紧的握着拳。
顾芫沅看他这副模样,倒有些害怕了,软下口气:“唐翳,我们昨晚不是都商量好了麽,白天我进城去打探下消息,晚上再一起溜进去看看。如果没什麽异动,我们就等。你不要总是一个人自己瞎想,乱了阵脚。”
“我师父说过,越是害怕坏事的人,越容易坏事,因为害怕会让人失去判断和理智。所以,冷静不下来的时候,我们就强迫自己冷静吧……好不好?”
唐翳胸前气息起伏,隔了有会,才趋于平缓,默然将云英剑捡回来:“我知道了。不会再乱想,我不会让师父失望,我能应付好。”
顾芫沅轻出口气:“那就对了麽!”拍拍金雕的脑袋,“你主人开窍了,快去蹭蹭它。”
金雕依言,飞到唐翳身前,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往他脖子上来回直蹭。
唐翳伸手将它挪开了些:“那现在我们要准备些什麽?”
听他问起这个,顾芫沅脸上露出个神秘的笑,朝他勾了勾手指:“我今天特地去逛了县城里头的太平楼,还被我碰着好东西了!”从腰袋里拿出个木盒子,打开,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快看看,这是什麽?”
唐翳刚要凑近,就被这股味道熏得头晕目眩:“好重的气味……”低头看来,盒子里的东西黑乎乎,如同泥浆一般。
“这是什麽?”
“这是以百年成精的朱宫捣烂炼制出来的油,把它抹在身上,在夜色里可隐去身形。我们今晚不是要摸墙角麽,这个东西很有用啊。”
顾芫沅用脚尖,在泥地上画出路线图:“今晚我们就从你家後厨那扇小门摸进去,那里离小黑的房间最远,不容易惊动他。到时候,你的金雕要收起来,不然目标太大,而且身上的气味无法掩饰,会惊动蛇妖。”
唐翳点头:“我知道了。”
顾芫沅又道:“咱们先说好了,进去只是为了打探下情况,你可千万别轻举妄动。”
唐翳又点了点头:“好。我只要确认师父的安全,就足够了。”
顾芫沅伸出个小手指:“那就这麽决定了,拉鈎。”
唐翳没有伸手,郑重的承诺道:“我会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