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汤顺着喉咙滑下,暖意渐渐驱散了四肢的冰冷,也让她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些。
食堂里很安静,只有远处角落电视里播放的新闻声和他们细微的吞咽声。
初宜晓几次想开口问他为什麽来,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晚临窗位置摇曳的烛光,和他对着那位美女姐姐露出的丶她从未见过的松弛笑容。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情绪梗在心口,让她最终选择了沉默。
就当他是路过,或者有什麽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当面交代吧。
她鸵鸟般地想着。
两人就这麽沉默地各自喝完了小碗里的汤。
初宜晓又把瓦罐里的汤分了一次,直到两个罐子都见了底。
胃里有了食物,身体彻底暖和过来。
“我吃饱了。”初宜晓放下勺子,轻声说,“刘总,您呢?”
刘屿灿也放下了勺子,点了点头,表示可以了。
“那我去扔一下。”初宜晓起身,把两个空瓦罐和碗筷收拾好,端去回收处。
心里盘算着,扔完东西就赶紧送这位“太子爷”离开,这诡异的食堂共餐也该结束了。
她动作麻利地处理完餐盘,走回座位,对着还坐在那里的刘屿灿说:“刘总,走吧?”她以为他会立刻起身。
刘屿灿却纹丝不动,只是擡眼看她。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食堂明亮的灯光下,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里面翻涌着某种初宜晓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似乎有犹豫,有烦躁,还有一丝……破釜沉舟?
初宜晓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站着也不是,重新坐下也不是,只能犹豫又疑惑地小声问:“……刘总?”
刘屿灿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似乎带着食堂里特有的油烟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又似乎带着他胸腔里积压了一路的郁气。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疲惫感:
“我真是疯了。”
初宜晓猛地一愣,完全没明白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是什麽意思。
她疑惑地看着他,眼神里写满了茫然和询问。
刘屿灿没理会她的疑惑,目光直直地锁住她,开门见山,没有一丝迂回:“你昨天看到我了吧。”
初宜晓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原来……真的是因为这个?
她垂下眼睫,避开他过于直接的视线,默默点了点头:“嗯。”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停顿了一下,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丶微妙的试探和……酸涩,补充道:“您和您女朋友。”
话一出口,她就後悔了,这语气听起来太奇怪了。
“她不是我女朋友。”刘屿灿的语气陡然变得有些烦躁,语速也快了几分,像是在急于撇清什麽。
他眉头紧锁,看着初宜晓低垂的脑袋,“只是一个好朋友。她在国外读MBA,上次你见到她的时候,就是她要出国了,几个朋友给她送行,聚个餐。昨天是因为元旦,她回来探亲,又约着一起吃饭而已。”
原来是这样。
初宜晓听着他的解释,点了点头,依旧没擡头看他,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空空的桌面。
好朋友……在国外读MBA……元旦老朋友聚餐……逻辑上似乎说得通。
可是,什麽样的好朋友,会在元旦这种日子约在那种高档餐厅吃烛光晚餐?
什麽样的老朋友聚会,氛围会那样……私密丶松弛丶带着一种旁人难以介入的默契?
那摇曳的烛光,那放松的笑容,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吗?
她不知道这解释该不该信。
理智告诉她,刘屿灿没必要骗她,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任何需要解释的关系。
可心底深处那点微弱的丶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酸涩和别扭,却像藤蔓一样悄然滋生,缠绕着她。
他为什麽要特意跑来跟她解释这个?
仅仅是因为被她看到了?
食堂明亮的灯光下,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初宜晓的沉默像一层无形的隔膜,让刘屿灿眉头锁得更紧。
他看着她低垂的丶带着明显疏离感的侧脸,烦躁地擡手,似乎想揉揉眉心,最终又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