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呲花许愿
拿了人家888块的“天降巨款”,再生气就显得太不懂事了——初宜晓这样说服自己。
可心里那点小小的丶硌人的不舒服,像颗没吐干净的瓜子壳,顽固地卡在某个角落。
年夜饭她化郁闷为食欲,塞了不少饺子下肚,撑得小肚子滚圆。
爸爸看她吃得香,脸上笑开了花,变戏法似的从柜子里拿出几盒彩色的小呲花:“初初,走!爸带你去放花!消消食儿!”
初宜晓眼睛一亮,那点纠结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
她高高兴兴地套上高中时那件洗得发白的旧羽绒服,戴上毛线帽和手套,裹得像只笨拙又可爱的小熊,跟着爸爸一头扎进了冰天雪地的除夕夜里。
村子里的年味比城市里浓烈得多。
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的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曳,映着皑皑白雪。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硝烟特有的丶带着点辛辣的“年”的气息。
孩子们尖笑着跑来跑去,摔炮在脚下噼啪炸响,胆子大的男孩子点着“窜天猴”,嗖地一声带着哨音窜向墨蓝色的夜空。
大人们三五成群,点着粗壮的礼花筒,轰然炸开的绚丽花火瞬间点亮了半边天,引来阵阵欢呼。
初宜晓和爸爸找了个背风的空地。
爸爸掏出打火机,小心翼翼地帮她点燃一根根小呲花。嗤啦——金灿灿丶银闪闪的火星瞬间喷涌而出,在她冻得微红的小脸前跳跃丶旋转,像握在手里的小小星河。
冰凉的空气里,那微弱却执着的暖意和光亮,驱散了心底最後一丝阴霾。
她一根接一根地点燃,看着它们在黑暗中画出短暂却灿烂的轨迹,快乐得像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初初,还记得不?”爸爸搓着手,看着女儿在烟火映照下亮晶晶的眼睛,笑呵呵地说,“你小时候,对着这呲花,可虔诚了,非要许个愿才肯放完。”
初宜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出的白气在冷风中迅速消散:“爸!我现在也是啊!看见啥漂亮东西都想许个愿!天上的星星丶好吃的糖葫芦丶刚出炉的烤地瓜……连咱家那窝小猫崽我都想给它们许个平安健康呢!哈哈哈!”
她笑得眉眼弯弯,骨子里那种对美好事物天然的热情和浪漫幻想在此刻展露无遗。
正笑着,远处不知谁家燃放了一组巨大的礼花。
砰!砰!砰!硕大无朋的彩色光球次第升空,在深邃的夜穹下轰然绽放,牡丹丶菊花丶流星雨……形态各异,流光溢彩,将整个村庄都笼罩在梦幻般的光影里。
初宜晓家附近都是低矮的平房,视野开阔,这盛景看得格外真切。
太美了!
初宜晓仰着头,被这纯粹的丶带着人间烟火气的绚烂深深震撼。
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丶无比自然地冒了出来:他在北京长大,那个繁华却冰冷的城市,大概很多年都没见过这样热闹丶这样接地气的年味儿和烟花了吧?
行动快过思考。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掏出手机,调到录像模式,镜头对准了还在不断升腾绽放的礼花。
寒风冻得她手指有些僵硬,但她努力稳住镜头,捕捉着那些璀璨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