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着录着,她忍不住把镜头微微转向自己,对着前置摄像头,被烟火映亮的脸上带着灿烂又有点傻气的笑容,声音裹在风声和爆竹声里,却清晰地对着话筒说:
“新年快乐呀,刘总!”
说完,指尖一点,视频发送给了那个备注为“金汤匙”的联系人。
发送成功!
初宜晓握着手机,心脏後知後觉地砰砰跳了起来。
刚才那股冲动劲儿过去,一丝赧然和忐忑悄悄爬上心头。
他会觉得无聊吗?会觉得她大惊小怪吗?还是……会有一点点喜欢这份来自遥远北方的丶带着冰碴味儿的“热闹”?
她强装镇定,继续和爸爸点燃剩下的呲花。
一根,两根……手里的呲花越来越少,口袋里的手机却始终安安静静。
每一次屏幕亮起,都是无关紧要的群消息或拜年短信。她一次次点开微信,置顶的对话框里,那个视频孤零零地躺着,下面没有任何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最後一根呲花也燃尽,化作地上一点冰冷的灰烬,刘屿灿那边依旧毫无动静。
“初初,外头冷,回屋吧?”爸爸小心翼翼地说,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爸给你化了冻梨,在屋里放着呢,回去吃点儿,解腻。”
初宜晓闷闷地“嗯”了一声,跟在爸爸身後回了家。
温暖的屋子里,那盘化好的丶带着晶莹冰碴的黑冻梨摆在桌上,散发着诱人的凉气。可初宜晓看着它,只觉得胃里被那些饺子塞得满满当当,一点缝隙都没有。
她哪里吃得下?满肚子都是没消化完的饺子,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丶沉甸甸的失落和难堪。
她借口想看看小猫,走到竈房角落那个铺着旧棉袄的纸箱旁。
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显然吓到了这些刚来到世间不久的小家夥。橘猫妈妈警惕地竖着耳朵,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是安抚也是警告。
几只小毛团紧紧地依偎在妈妈身下,挤成一团,小小的身体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微微发抖。
初宜晓的心瞬间软了。
她蹲下身,伸出手指,隔着一点距离,轻轻地丶依次抚过小猫们毛茸茸的小脑袋,用气声温柔地哄着:“不怕不怕……只是鞭炮,很快就过去啦……乖哦……”
指尖传来小生命温热的丶微微颤抖的触感,奇异地安抚着她自己那颗同样有些无措的心。
像刘屿灿那样成熟的大人,大概永远不会明白,也不会回应她这种突如其来的丶带着点傻气的分享欲吧?
就在她沉浸在这份带着脆弱感的温暖中时,院门口的方向,隐约传来了说话声。
声音有些熟悉,带着东北农村妇女特有的高亢和一种不容置疑的“为你好”的腔调。
“……你好好说话!听见没?这麽多年了,哪能说黄就黄?初初那孩子多好啊!老实本分,能吃苦,还孝顺!肯定是你小子哪里惹着人家了!”是沈耀妈妈的声音,带着点急切的数落。
紧接着,一个模糊的丶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年轻男声响起,压得很低,听不真切内容。
沈母的声音又提高了些,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小姑娘家脸皮薄,好哄!你进去,好好说几句软话,认个错!大过年的,她爸也在,肯定能行!听妈的,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