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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重低音炮（第2页）

黑暗中，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摸索着找到手机。

屏幕的冷光刺得她眯了眯眼。她点开录音，对着下方持续不断的“噪音源”录了十几秒。

本想发给刘屿灿，配上个“感受一下绿皮车的魅力？”之类的吐槽。

结果……毫无意外，发送失败，红色感叹号再次亮起。

“唉……”她挫败地叹了口气，怏怏不乐地关掉录音。认命地从包里翻出耳机，塞进耳朵，点开音乐播放器，挑了一首旋律最平和丶最舒缓的纯音乐，把音量调大。

试图用耳机里流淌的涓涓细流，去对抗下方那惊涛骇浪般的呼噜声。

然而，音乐的节奏是固定的丶优美的，呼噜声却是随机的丶粗粝的丶带着撕裂感的。两种完全不同的声波在耳道里激烈碰撞，非但没能抵消，反而搅得她脑子更乱了。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面对着冰冷的车壁，心里把那打呼的大哥默默“问候”了八百遍。

时间在呼噜声与音乐的拉锯战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车厢里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了许多，应该是过了山海关。一股明显的寒意顺着车壁渗进来，初宜晓裹紧了薄薄的被子。

就在这时，下方那持续不断的呼噜声奇迹般地——停了！

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翻找声，伴随着几声含糊不清的嘟囔。

听起来，是那位大哥也被冻醒了，正在摸索着把被子盖严实。

世界瞬间清净了！初宜晓如蒙大赦，赶紧摘下耳机，把身体蜷缩得更紧一些，抓住这难得的安静空档，努力放松大脑，驱赶杂念，试图再次沉入睡眠的怀抱。

意识再次模糊，身体开始下沉……

“呼噜噜噜——！！！”一声比刚才更加响亮丶更加突兀的呼噜，如同平地惊雷，再次炸响！仿佛刚才的暂停只是为了蓄力，这一次的爆发更加惊天动地！

初宜晓猛地睁开眼，感觉心脏都被吓得漏跳了一拍。

巨大的挫败感和烦躁感瞬间将她淹没。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摸出手机，借着屏幕的微光看了一眼时间——才凌晨一点多！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

她绝望地擡眼，借着这点微弱的光线，瞥见对面那个同样狭窄的上铺里，似乎也有人影在无声地叹气丶无奈地翻身。

看来，被这“人间重低音炮”折磨的，远不止她一个。

她烦躁地解锁手机，屏幕自动跳回了微信界面。几条未读消息赫然映入眼帘。

最上面一条来自刘屿灿，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左右：

“等不到你的消息，估计你路上没信号。我先睡了，晚安。”

简单的几句话，却像一股微弱的暖流，在寒冷的丶被呼噜声包围的深夜车厢里，轻轻熨帖了一下她焦躁的心。

他是在等她的消息吗？等到十一点才睡……一丝微妙的丶说不清的情绪滑过心头，带着点歉意，又有点被惦记的暖意。

初宜晓叹了口气，手指在对话框里敲下两个字：

“晚安。”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犹豫了一下。

现在都凌晨一点多了，这条“晚安”发过去，会不会吵醒他？显得很傻？

但最终，她还是轻轻点了下去。

不出所料，那个熟悉的丶令人沮丧的红色感叹号再次亮起。

信息孤零零地停留在“发送中”的状态，固执地旋转着，却注定无法抵达。

她看着那个不断旋转的小圈圈，又听着身下那震得床板都在共鸣的呼噜声，一股巨大的疲惫和无奈感席卷而来。

她把手机扔回枕头边，拉高被子蒙住半张脸，在列车规律的摇晃和下方“稳定输出”的噪音中，睁着眼睛，望着头顶那片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的车厢顶板，彻底放弃了入睡的念头。

窗外，是呼啸而过的丶浓得化不开的北方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