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断天穹
霜降後第九日,子时将尽。
望阙城上空,劫云再聚,却比前次更黑丶更低,像一池墨汁被倾倒在穹顶,缓缓压向人间。
风停了,雪却自下而上飘,仿佛天地倒置。
城头万籁俱寂,只剩心跳声在胸腔里擂鼓。
劫云中心,金瞳再现,却比往昔大出十倍,像一轮被黑墨浸染的烈日,边缘滴落紫电。
电光未落,威压已至,外城朱线火阵寸寸崩裂,火油未燃先熄;内城墨线镜阵镜面尽碎,雾阵被撕成碎絮。
弟子们跪倒,耳鼻渗血,连呼吸都被碾碎。
凌斩霄立于碎剑台,照夜剑横于膝前,剑灵幽影在剑脊上挣扎,发出近乎哀求的颤鸣。
少年擡眼,眸色沉静,却映出劫云的金瞳——
那是天道最後的审判,也是他们必须劈开的枷锁。
奚野立于他身侧,掌心鬼纹幽光大盛,黑玉简浮现,鬼王无咎的虚影踏光而出,声音像冰层炸裂:
“天劫再临,契约为刃。”
虚影擡手,漆黑锁链自地底升起,缠住两人手腕,将灵力强行拧成一股。
楼观雪立于後方,绯衣被雷光映成血色,曼陀罗花瓣化作火莲,火莲与锁链缠绕,冰火两重天,硬生生在金瞳上撕开一道裂缝。
凌斩霄擡手,指尖抚过照夜剑,剑身裂痕在雷光下清晰可见。
少年声音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剑在人在,剑断——天穹亦断。”
下一瞬,照夜剑出鞘,剑灵幽影化作百丈冰龙,咆哮着冲向劫云。
冰龙所过之处,紫电被冻结成冰晶,噼啪坠落。
奚野指尖鬼纹幽光大盛,七张符纸同时燃起,化作一只冰火双翼的巨鹤,鹤唳长空,与冰龙并击金瞳。
楼观雪旋身而起,曼陀罗花瓣化作火雨,火雨与冰龙缠绕,冰火两重天,硬生生在金瞳上撕开一道巨大缺口。
劫云金瞳剧烈震颤,裂缝蔓延,像被巨斧劈开。
紫电倒卷,雷光四溢,竟反向劈向金瞳自身。
轰然巨响中,金瞳炸裂,劫云被撕开一道巨大缺口,露出其後澄澈星空。
剑光未止,冰龙与火鹤合击,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直刺劫云深处。
光柱所过之处,劫云被寸寸撕裂,黑墨般的云层被冰火之力蒸腾,露出其後久违的星光。
雷光散尽,威压骤消,跪倒的弟子们踉跄起身,仰望夜空,眼中映出璀璨的星河。
劫云散去,雪落无声。
凌斩霄收剑,照夜剑已断成两截,剑灵幽影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于夜空。
少年指尖抚过断剑,声音低而软:“剑断,天穹亦断。”
奚野把掌心最後一粒山楂塞进少年嘴里,酸甜在舌尖绽开,像一场无声的庆祝。
楼观雪立于雪幕中,半面面具彻底碎裂,火痕在星光下妖冶,他低笑一声,狐狸眼弯成月牙:“天劫再临,也不过如此。”
雪落无声,却覆盖了所有未说出口的誓言。
剑断天穹,终以冰火之击,写下新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