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乾停了停,“算是警醒自己,曾经犯过错,一辈子待在梅庐,不要再去外面。”
季云琅:“孩子?”
“嗯,从前被抓进‘阁’里的孩子,需要摘除灵智,我经手过很多,能救回来的,全养在梅庐。”
金乾垂眼,“这是我在仙洲的第一份体面工作,他们骗了我,我学医,不是为了做那些的。”
季云琅擡手拍拍他的肩,“梅神医,已经过去了,就连八方域的土,现在也变了样子。这半年你劳苦功高,大家都很感谢你,你要是愿意,走出梅庐,在仙洲的名气不会比你那些师兄弟差。”
金乾摇头,见小猫醒了,抱起它来逗弄。
“我还是在这里待着舒服,早就不是年轻人了,名气不名气的,没那麽在意。学医又不是为了出名,再说,名气高了也不一定好,五大派有名吗?你看,他们做出了这种事”
金乾念念叨叨,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年轻时的所有抱负,因为这一次阴影,足以压抑一辈子,谁来问都是“不再年轻丶不感兴趣”,心里真实的想法是什麽,没人知道,他也不会说出来。
炭炭感知到他的情绪,喵喵着跳到他肩头,偏过脑袋蹭了蹭他的脸。
金乾被它蹭得身心都软,抱起它一通狂亲,捂着胸口又要倒地。
季云琅笑,刚想说让炭炭留下多陪他几天,馀光就突然瞥见一道可疑的人影一闪而过,凝神再去看时却又什麽也没有,他皱眉,问金乾:“你这里,还放其他人进来过吗?”
“就你们几个,”金乾亲猫之馀回复他,“我这可是密室,你当什麽人都能进?”
季云琅总觉得自己看到人了,起身绕整个密室细细搜寻,终于在一个角落,逮到了藏起来的楼沙。
“你”
季云琅把他拽出来,低声道:“风洵都回八方域了,你不跟着去,留在这儿干嘛?”
虽然楼沙坚持说着自己没病,可经过这麽长时间的治疗,情绪明显比从前稳定多了,起码不会动不动撕衣服,怪叫着往人身上扑。
“他对神很冷淡!”楼沙说,“他以前嫌神恶心,神还能亲到他,现在神不恶心了,他看都不愿意看神一眼!”
季云琅皱眉,“神医是不是跟他说,你的病治好了?”
“神怎麽知道?神没病!”
“行,”季云琅把他拽出去,“这是人家密室,以後别再来了。”
楼沙眸光闪烁,嘴角勾起一抹怪笑,说:“好啊。”
见他转身离开了,季云琅没再管,在外面等江昼出来。
天黑时江昼才出密室,怀里抱着炭炭。
季云琅接过小猫,问:“神医还不出来?”
江昼点头,“他让我们先吃饭。”又拍了下炭炭脑袋,“说,怕饿到小猫。”
季云琅笑,托起小猫到眼前,“炭神医,你这麽招人喜欢呢?”
炭炭得意地晃起脑袋,跳下去带路,请他们一起去吃专门给炭神医准备的大餐。
刚坐下,没吃两口,异变陡生,密室的方向传来“轰”得一声巨响,楼顶的大珍珠瞬间变成了红色,挂在天上,像极了一轮血月。
与此同时,楼顶上传来金乾大声的呼救:“云琅!”
炭炭闻声立刻化身黑虎,驼起他们两个跃上楼顶,钻进了血珍珠里。
整个密室在剧烈地颤动着,黑虎落地都踉跄了几步没站稳,悬崖边,狂风呼啸,黑河翻滚,金乾瞪着眼珠,扶着墙稳定身形,对站在悬棺上的男人大喊:“你别乱来!”
楼沙大笑,拽着悬棺的绳子,一把掀开棺盖,“神医,有这种好东西,怎麽不早点拿出来?”
“回来!你别冲动!”
金乾沉着脸,狂掰自己失灵的机关,只能先口头阻止,“你听我说,这东西研究失败了,我自己都没成功过,它回不到过去!你看到的资料都是我的构想,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楼沙兴奋地把手抓进黑沙里,馀光看到季云琅,忽然怪笑一声,手中飞出一根长锁链,直朝他而去。
季云琅一惊,“师尊!”
江昼一刀劈向那条锁链,楼沙显然是有备而来,另一条猝不及防发出,缠住他的刀,在江昼转刀震碎锁链时,第三条紧紧缠住季云琅,只在瞬间,就把他拽到了身边。
江昼的刀和灵气刚要一起击毁这个悬棺,金乾就猛撞了他一下,“别!”
犹豫的一刹那,楼沙切断悬棺上的绳索,棺里的黑沙猝然将两人淹没,棺盖合上,扑通一声落进了河里。
奔腾的黑河变得血红,崖底的风携着腥气吹上来,江昼把刀架到了金乾脖子上。
金乾愣愣望着下方血红的河水,“成功了?”
悬棺极速下坠,季云琅被埋在黑沙中,只觉意识混沌,整个人陷入了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