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知意眼眶有些红,她伸手一把抱住了娘亲,脑袋钻进她怀里,瓮声瓮气地叫了声,“娘。”
女儿好想您。
这句话,她只能憋在心里。
沈如宜把她揽在怀里,感受着女儿紧紧抱着她的力度,擡手揉揉她小小的脑袋,终究没再说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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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知意,其实只是有些感慨。
毕竟她上辈子刚以程知意的身份自由自在地过完一生。
这辈子才梳理完小姑娘悲惨的一生,心里多少有些沉闷,用这些肮脏事毁了女子一生的数不胜数。
忠贞一词,为何又只用在女子身上?
贞节牌坊丶贞洁烈女为何是正向的具有表彰性的词语?
为何对于不贞的女子会用失节丶淫妇这样的词来侮辱女子?
为何男子风流丶多情会被视作才气?
为何世上没有贞夫丶节男的称呼?
为何男子只把女子当做泄欲工具,只满足自己的性欲望?
为什麽强奸了一个女子,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毁了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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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知意也只是感慨了几天,就老老实实地每天早起,去绣学堂,学习绣艺了。
她们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拥有天赋是不够的。
绣学堂是她父亲亲手筹办的。从招收绣童到制定规矩,再到一纸契约,“一年免费学艺,学成後为杨家绣坊效力一年。”
他说这是“种善缘,也是留人心。”绣艺不能靠一代,是要靠时间去传,靠情分去养的。
杨知意之前只是断断续续学了一年,她现在的脑子里没有对绣艺有系统性的完整的知识,她叹了口气,那就重头开始学吧。
她开始学一些基础训练——穿针引线丶手指稳定丶识别布面丶颜色搭配;练习各种针法——平针丶回针丶锁边丶打籽针丶乱针;学习绣娘礼仪规矩丶日常器物的保养和清洁;开始临摹图样,练习作品……
杨知意不过入学月馀,原本还担心她性子跳脱,坐不住长时间刺绣,谁知这次却像是真的沉下心来了。她在绣架前一坐就是两个时辰,不吵不闹,眼里只有丝线与花样。
她原本就有些底子,再加上前两世积淀下来的审美与色彩的敏感,稍加点拨便举一反三。师傅教她平针,她却能变通出虚实远近的效果;一幅双蝶戏花绣成,蝶翅微展,花瓣含光,乍一看竟有几分动感,连教了十几年绣艺的师傅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母亲沈如宜看她一针一线绣得稳实,亲手做了桂花糯米团子,早上送她去学堂的时候,眼角都带着笑。父亲也难得脸上有了喜色。
只是这些日子,姐姐杨知静看在眼里心中却有些说不出的味道。她虽不精通绣艺,但从小稳重,事事得体,可如今父母的眼里像是只有大放光彩的妹妹,连饭後说话都时常绕着她的绣事转。
她没说什麽,也没闹什麽情绪,只是晚间回房早了,话也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