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倾尽一切,输败皆赢
来之前池明做过许多设想,比方说如果馀截行和步方南旧情复燃,那麽他就去灭了这场火。高考最後那年馀截行被大雨浇透後魂不守舍的模样无论如何池明都不想再见第二次。
但等馀截行把卧室门关上,转过头满眼认真却痛楚地看着自己说:“我们不会复合的,我对不起他。”的时候,池明还是嘴比脑子快的拍案而起质问:
“凭啥,你哪对不起他了?”
空气顿时变得凝滞。看着池明表情气愤,馀截行却默不作声,半晌,那双眼睛才缓缓下垂,又缓缓摇了摇头。
“池明,这件事太复杂了,你不懂。”他的语气很沉重。能够持续四年分离拉扯的绳索并非由误会编织,他们的分别充斥着必然条件结构,如果要打破这顽固的结构,必需要找出错误节点;可是,他们之间,早已没了是非对错。
分离,错的是当初不够成熟,错的是无法承受,可相拥,怎不是不够成熟,无法承受的另外一种表现形式
错误酿成的美酒足以令人一醉方休,再寻美酒,难道要再次步步皆错吗即使是过去,馀截行也不认为自己选择的方式有错,而现在,他不愿步方南误入歧途。
在找寻不到过去错误原因节点,只看得到未来不适宜的困境之下,馀截行说,他们无法再次名为相爱的相拥。
他坐在池明旁边,头顶的暖光灯耀眼平静,像是一个娓娓道来的故事,不够浓墨重彩,却足够刻骨铭心。深藏在日新月异的背後,在星星沉眼的小屋里静候温柔。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过往重重是因为什麽吗
和池明吐露出的每一句话语的同时也都在麻痹他自己。他其实太聪明了,怎麽会看不出这些复杂结果里真正的成因:是少年不够成熟,是相爱不够坦诚,是自己…太过好强先松开手。
所以他在害怕,害怕对一个人毫无保留的坦诚,这需要他太多勇气和准备时间,也害怕相爱本就不成熟。当舆论抨击男团成员恋爱时,无从辩驳;害怕步方南,不会再次握住自己松开过的手,即使每一次对视,爱意无从躲藏。
所以他才说,这件事情太复杂,连自己身处其中都被搅得一团糟,何况是池明。
“馀截行,你在骗自己。”
出乎意料,这回池明并没有默然,还紧紧握住馀截行的肩膀,用笃定的语气做下判断。就好像他什麽都看得穿似的“我再怎麽不清楚你们当年的事,也清楚你。”
池明说完又紧紧地盯住馀截行的眼睛,一字一顿说。
“骗自己很痛苦,馀截行,你承认吧……”
灯光应该太耀眼了,馀截行感受着肩膀沉甸甸的重量,有些恍然。
他觉得池明的声音很遥远,隔着一层厚厚的薄雾,让人听不真切。可又从心中鼓动,沉隽悠长,如同大楼里钟声振聋发聩,再也不容忽视。
池明在对自己说:“你爱他爱到倾尽一切,无路退路,你爱他犹如飞蛾扑火,拼尽一切。”
有吗?
馀截行觉得自己听不懂。
“为什麽不敢赌一把呢?你究竟在害怕什麽!”
池明依旧看着馀截行的双眼,慢慢发问,可语气却激动不已。
“这不像你。”听着池明的疑问,一切都像开闸一般无可压制。
馀截行控制不住低下头,泪水溢满他逃避捂住双眼的手,顺着指缝一点一滴下坠,晕染成化不开的泪渍,触目惊心。
他声音颤抖,挥却不去的泪意像腥咸的海水滚涌起阵阵浪涛,“我害怕输到一无所有,我赌过一次,拼尽所有,也输到毫无保留。我不想…再重倒覆辙。”
他终于在现在,坦露明白自己真正的想法。
“我就是在害怕,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成熟,我甚至无法在重逢时做到体面,我心腔总是在鼓动出规避和懦弱让我无法容错,你叫我怎麽去赌!”
烟火蒸腾,银刃滚烫,夏虫和树影的伴奏微弱,夜灯微弱的光茫收缩无声。树叶轻轻摇摆,在窗面沉默作画,笔触轻到留不下任何痕迹,一切都寂静到极点。
馀截行颤抖着饱含溃败的话语在地面重重敲击,阵阵回鸣扩散,毫无保留,拼凑出来的哀痛怎麽也道不尽。
这四年隔阂,化不为心里无限发酵出来的産物,以至于仍在空中飘散,在耳朵里慢慢重播。树影移动,在池明身侧照应出斑驳陆离的点点的暗光,让馀截行有些看不出池明现在的神情。
是在可怜自己这副癫狂的神态,还是无技可施的无奈,又或许在庆幸吧,毕竟池明从来不理解自己和步方南在一起,他近乎冷漠地在窥测池明的想法。
果然从开头就一错再错的相爱,不会有人赞同,一切都有迹可循对吗?
“不,”馀截行清楚地看见池明唇间一动,对自己的话表示坚决的反对“你不应该争个输赢,因为只要相爱,对错皆赢。”
池明边说边还看着馀截行脸侧没来得及干却的泪痕,沉默许久。
他其实不太清楚自己该不该和馀载行说这些,因为他一直很反对步方面和馀截行在一起。他无法在这场相爱中,看得出馀截行的获利。
算了,或许恋爱本来就不是交易,没有真正明确的利害关系。又何况,没必要过度替他人纠结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