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很冷,带着不屑的嘲讽,“也就林念那个傻子,当初会看上你。”
放学时,我看见江远舟最後一个从教室里出来。
他低着头,额发遮住了部分眉眼,但左眼角的淤青和嘴角破皮的伤口依然清晰可见。
校服衬衫领口蹭了一块灰扑扑的污迹,袖口也皱巴巴的。
他拉上书包拉链,转身,毫无预兆地,对上了我的目光。
走廊里人来人往,喧闹异常。
我们隔着几步的距离对视着,时间仿佛凝滞了片刻。
他眼神复杂,有狼狈,有愧疚,但最终都化为了沉默。
我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做不到视而不见。
我走过去,扶住他的胳膊。“能走吗?”
他点点头,声音沙哑,“嗯。”
我扶着他,走出教学楼,穿过操场,夕阳把我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别告诉我爸妈。”他靠在我家客厅的沙发上,仰着头,闭着眼,声音闷闷的。
我没作声,转身去卫生间翻出医药箱。
用棉签蘸了碘伏,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拭嘴角的伤口。
棉签触碰到破皮的地方,他疼得直皱眉,却硬是没吭一声。
“对不起。”他忽然开口,眼睛依旧闭着,“念念,对不起。”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他道歉了,为这场莫名其妙的冷战,为那张照片,为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伤害。
但是,自始至终,他再也没有提起那年平安夜在老槐树下,那句让我心跳失序的“喜欢你”。
我以为我会有很多问题想问,很多委屈想说。
但当我看着他眼角新鲜的淤青和嘴角凝固的血痂,想到露露空荡荡的房间,想到程予安永远停留在十七岁的生命,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失去了追问的意义。
一切都没有那麽重要了。真的。
消毒丶上药丶贴上创可贴。
做完这一切,我收拾好医药箱。
江远舟站起身,动作还有些踉跄。
“我走了。”他说。
我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略微跛着脚,慢慢走下楼梯,消失在拐角。
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一片昏暗。
我靠在门框上,忽然感到疲惫。
所有的人都已走远,或以决绝的方式,或以沉默的姿态。
真正拘泥于过去不肯放手的,只有我而已。
既然相遇的时间不足以让我们为彼此停留,那就祝今後的我们,披着各自的骄傲,互不打扰。
这大概是我们能为这场仓促散场的青春,写下的最体面的结局。